灯从关闭状态一点一点亮起，然而，床上没有人。看清床上的情况后，赵嘉措毫不犹豫地打开顶灯，注意到房间此刻空无一人。

走进房间，赵嘉措环视一周，拉开厚重的窗帘，发现了独自坐在阳台发呆的顾从杨。

一拉开拉门便觉一阵寒意袭来，才穿了一件真丝睡衣的赵嘉措拧眉看向顾从杨，温柔地问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闻言，只穿着单薄睡裙的顾从杨扭头看向赵嘉措，月光下，原本漂亮的眼眸被水汽和红意侵染，仿佛哭了许久。

注视着这副模样的顾从杨，赵嘉措沉默几秒，大步上前将其抱回了房间。把人放进温暖的真丝羽绒被中紧紧裹住，坐在床沿的赵嘉措询问顾从杨：“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从被子里出来的顾从杨忍不住把头闷在赵嘉措的怀里。

“那也要穿好衣服才能去外面。”摸了摸顾从杨因为夜风而冰冷的手臂，赵嘉措想想又把对方彻底从被子里抱出来，走向顾从新的房间。

许久，才有很轻很轻的声音从赵嘉措怀中传出：“……忘记了……”

几分钟后，呆在房间里的顾从新看着赵嘉措把顾从杨抱过来的样子没有露出一丝惊讶，但在发现妹妹居然是醒着的时候却有些诧异了。

“没睡着。”顾从杨自己说了醒着的原因。

得到解释的顾从新在赵嘉措将备用被子从柜子里拿出来后，给顾从杨好好盖上：“这样啊，没事，等会让小措念书给你听，一会就睡着了。”

乖乖躺好的顾从杨：“嗯。”

听到顾从新的话，赵嘉措又从房间的柜子里抱出另一床备用被子放在床上，随后出门给顾从新拿水，顺便拿了一本书——卡夫卡的《十一个儿子》。

待三人一同躺好，睡好的顾从杨和顾从新便安静地听着赵嘉措念书。

“我有十一个儿子。第一个儿子丑陋不堪，但做事认真，头脑聪颖。尽管如此，我不大看重他，虽然我像爱其他儿子一样爱他。在我看来，他思维方式太简单，目不左右，也不眺望远方。他总跳不出他那狭隘的思维模式，换句话讲，他总是在那狭隘的思维圈子里绕来绕去。老二长相漂亮，身材修长，体格标准。他击剑的姿势令人心醉神迷……”

刚踏入十六岁的男生，声音带着低低的哑意，不再像少年音那么清亮柔和而是变得透着点点磁意。字正腔圆的清晰吐字缓缓慢慢，带着催眠的魔力，在平静的夜晚里仿佛让人安睡的小夜曲。就这样，顾从杨还没睡着，顾从新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余光注意到这点的赵嘉措不着痕迹地给顾从新整理了一下被子，随后瞄了一眼身侧的顾从杨，继续慢悠悠地念着。等顾从杨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赵嘉措自己都困得不行，他看了一眼书本的名字，想着要是下次谁睡不着可以继续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着赵嘉措念书的缘故，和周公相会的顾从杨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她才六岁，每天晚上，赵嘉措都会给她念书。从儒勒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到《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再到《八十天环游地球》，从丹尼尔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到乔纳森斯威夫特《格列夫游记》再到塞尔玛拉格洛夫《尼尔斯骑鹅旅行记》，从让亨利卡西米尔法布尔的《昆虫记》到康拉德劳伦兹的《所罗门王的指环》再到达尔文的《物种起源》。

故事既光怪陆离又写实描真，而每天晚上听着故事睡觉的顾从杨总能在梦中再和那些出现在文字里的人物玩上一会，等到第二天，又绘声绘色地给赵嘉措讲诉她在梦中所看到的一切。

那个时候是那么开心，开心到顾从杨的唯一烦恼不过是有时候晚上做不了梦，因此她对于某些故事中男女主角的苦闷感到迷惑不解：“哥哥，为什么故事里的人会有那么多烦恼？（意大利语）”

当时念书的赵嘉措笑着回答：“那是因为人的一生到了某个阶段就会有很多很多烦恼。（意大利语）”

躺在床上的顾从杨眨了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