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谭速因突闻贺择的死讯。

“你们有科考项目需要在海上进行，好。”谭速因顿住，干涩的喉咙吞咽了一下，“为什么……”他闭了闭眼，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为什么贺择一个摄影师会在你们的科考船上？”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吼了一句，自己又否定地摇头，“这根本就不合理！”

“谭教授你先别激动，先听完具体情况。”旁边认识的其他研究员劝道。

谭速因转头看着他们，感到好多张脸好多个穿着防护服的身体在眼前晃动，他们像照在哈哈镜里一般，扁的头奇长的身子。

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贺先生是主动提出想跟船的，他说想再看看海，还说那片海域连着岚海。快到达目的地霞尽海域的时候，船队遭遇海下不明生物袭击……无人生还……在船身残骸里，我们找到了这两件遗物，谭教授，节哀顺变。”那个人好像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才渐渐看清手上的东西，是贺择的戒指，是他的求婚戒指，他亲手设计制作的，贺择都不知道自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做好，如果知道了肯定会笑他笨手笨脚……还有一个，这是什么？他指腹抚过上面刻得有点难看的字迹，是自己买来的两只一模一样的军用水壶，他的那只上面是贺择刻的“谭速因”三个字，贺择的这一只，上面是他刻的“贺择”。无论是戒指还是水壶，都清晰地刻着“贺择”，贺择、贺择……

“谭教授，你没事吧？”有人上来扶他，谭速因将人推开，抱着东西歪歪倒倒地夺门冲了出去。

众人惊愣间，见着那半扇还在摇摆的门再次被大力推开。谭速因立在门口，双眼失神，面色苍白，他启齿问道：“如果真的死了，人呢？”

反应了一会儿，大家明白说的是尸体。方才说明情况的男人再次苦了脸，“这……实在是……事故发生后我们派人仔细打捞过，没有找到人，估计是被那不明生物……吃了……吧。”

谭速因紧闭上眼，用力地咬着牙，脸颊上的肌肉都绷紧了。室内的几个人只觉得这位谭教授现在就像一颗充气过量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的模样，不由得暗自往后退了退。

谭速因哽着嗓子眼儿里的一口气，一拳砸在墙砖上，“帮我请个假。”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一个好奇的研究员上前察看了一下墙面，他疑心方才那墙是不是真的有被打凹，这种含有记忆合金的墙面，应该没那么软才对。他自己上手敲了敲，一边这样想着。

“那就麻烦原教授帮谭教授请假了。”其他的人纷纷往外走，将请假的事丢给了对墙感兴趣的原教授。后者将鬓边碎发拨开，自语着往外走，“谭教授的手没事吧？”

谭速因的右手轻颤着，有出血，骨头似乎在痛，但他感觉不到似的，任凭血珠在手背摇摇欲坠，移动回休息室，点点滴滴地落了一路。有后面走上来的研究员见了，被骇得一跳，通道里那场景衬着那个背影，真的有点瘆人。

三日后的凌晨，天尚未明。

黑暗里，床发出一点机械的响动，只一声，休息室里又归于沉寂，听不到人的呼吸。

有人在黑暗里睁开了眼，茫然地大睁着，像是死去了。

那个床上侧躺着的人，他手里拽着揉皱的毯子，僵硬而缓慢地坐了起来，意识并没有回到大脑，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某根手指动了一下，明明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却感受不到其存在。头很重，昏昏沉沉，眼皮也很重，想要继续阖上。眼睛酸痛，里面是胀着什么东西吗？

“船到地方了。”有谁在说话。

“什么地方？”他问道。

“就是咱家旁边的海呀。”

“是，家旁边就是海，我知道。”

有谁在暗地里狂笑，“船沉了，哈哈哈，你们不送上门来，我又怎么能……”

谭速因剧烈地干咳了一阵，脸胀得通红，三天水米未进，嗓子里像着了火。他半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