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迟月看得眼都直了。

主账中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水嫏嬛在帐中画着匈奴的战略地形图和布防图。

她还穿着那身胡服，显得格外俏皮，画完抬头，眉毛一挑，脸上写满了骄傲。

她背下来了匈奴所有的战略地形图和布防图。

三个月的时间，她潜入匈奴最难啃的左贤王部，找到了所有的战略地形图和布防图，还背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匈奴单于之死同她有没有关系，杀单于自立为单于的原匈奴左贤王，在在匈奴人中的威望，也不知降了多少。

直到豪爽的李校尉大笑一声，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水嫏嬛肩上，哈哈笑着：“丫头，好样的！”

水嫏嬛也不躲，生生受了他这一巴掌，回首给他胸口一拳，李校尉捂着胸口后退三步，急喘了口气道：“哟呵，三个月不见，小丫头武功见长啊。”

“承让了大李，这么说吧，除了我五师兄，打架我几乎没输过！”吹牛也从来没输过。

五月在帐外捂嘴轻笑，只要安然无恙，便放心了。

凌迟月没说出来的话，五月也能猜出个大概，只是，五月一直拿水嫏嬛当亲妹妹看待，又何尝不是一直拿凌迟月做亲弟弟看呢？更何况，他们本就是血脉相连拥有同一个祖父的兄弟。

大华军又一次赢了匈奴单于，虽然此单于非彼单于。

战前霍乾封了两员副将，一个是凌迟月，因为他在战场上不要命，另一个是轩濂澈，因为他孤身一人去往匈奴营地抢回了水嫏嬛。

大军因着霍乾的决断，因着军师苏莫然的计谋，还有这布防图，所向披靡，一路向北。过阴山，趟瀚河，只四个月，攻下匈奴八座城池。

攻下这第八座城池之时，大军沸腾了，也不知道是谁带领着，全军引吭高歌，也不知道是谁先哭了，一堆大老爷们，鼻涕唾沫糊了一脸，嘴里呜呜哇哇，唱一会，哭一会，怪恶心的。

水嫏嬛也重新上了战场，年龄虽小，在战场上倒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先锋的活计也敢领。也不知运气好还是什么，只一身三脚猫功夫，战场上下来，一次伤都没受过，五月看到她回来一次，胸中大石落下来一次。

凌迟月说她胆子是真的大，□□握在手中，匹马也敢往上冲，若不是身量较之偏小，远处望去，怕是以为冲在最前面的是大华的霍将军，听得五月心惊胆战。

凌迟月有一点惭愧，也许之前，自己对她成见确实过深了些。

可是他自己没想到，若不是那日长谈，他对她的成见依旧那么深。

就是成见这个东西，与水嫏嬛上不上战场其实没什么关系，关键只在于五月对她怀的到底是什么心意而已。

只是五月的病，在这越来越冷的寒风中，也变得越来越重了。

进了冬月，甚至多数时间已是缠绵病榻了。

听着帐外一次次的欢呼，每一次欢呼，都是因为拿下了一座城池。

直到第八座。

期间水嫏嬛只匆匆来看过两次，未多说话，聊不过两句变跑，许是心虚——五月病的如此之重，同她脱不了干系。

单于遁逃之后，留在西北意义不大，况且年关将近，有这八座城池，整个大华朝，都能好好过一个年。

大军进京，百姓夹道欢迎，人声鼎沸。

五月坐在车里，想着第一次见大军进京时是什么样子的。

是同凌迟月走丢了，是半路丢了一只鞋，是被舅舅捞上马，是在高头大马上风光无限地回到将军府。

听着外面的欢呼雀跃，五月一个人在车里，裹紧了身上的棉被，真好，外面的声音那么大，自己咳嗽的声音也不会有人听见了，近来白天咳夜晚咳日日咳的，大家嘴里不说，心里估计所有的人也都厌极了自己吧。

怕还影响了凌迟月，上战场还要带一个病秧子表哥。

五月咳嗽间歇朝窗外看去，没掀帘子，模模糊糊的，但是他能感受的到，两边百姓的脸上，一定是洋溢着热烈的笑，他们是真心的爱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