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仿佛忘了自己方才在做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躺在了自己的塌上。

水嫏嬛给他的，是一卷有些残破的圣旨。

当年刘阔下给陈司昂的一卷圣旨。

当年在诏狱之中之时，五月便想过这些了。

霍乾所遇，与当年舅父所遇相差无几，皆要因莫须有之罪被满门抄斩，只霍乾的姨丈是当今皇帝，满门抄斩做起来并不现实，且霍乾在军中威望过高，当年的岳震天根本无法比拟，一不做二不休地斩了全军又不现实，更何况，刘阔看上了水嫏嬛，只借了个什么霍乾是妖邪之子的幌子，只斩霍乾。

当年陈司昂的消息传来的并不比他本人早多少，只怕岳家这满门抄斩之罪，只是刘阔一时兴起。

好一个荒唐君主。

圣旨令陈司昂伙同当年宰相刘菿一同构陷岳震天与匈奴勾结，而那个什么兵部尚书，不过是只用来转移视线的替罪小羊而已。

后陈司昂毫无征兆突然病死，而刘菿，当街纵马不幸摔下，不治而亡。

堂堂宰相大人，怎会无缘无故当街纵马。

而岳震天只是区区一个镇北将军，何故为了陷害这样一个新封不久的将军而一并毁了大内总管和当朝首宰？

若只是因功高震主而杀人灭口，这皇帝的皇位，倒也真的坐了够久。

况岳震天只赢了一仗，所做错事只有当年先送两个孩子回家再行入宫，别无错处，凌迟之刑，何故如此。

水嫏嬛上前来蹲在五月塌前，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可五月现在，并不想见她。

五月不是个傻子，一同生活过三年，这又三年过去了，水嫏嬛看起来依旧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无论是谁，都能看出她不正常，仔细一想，苏莫然一直带着面具先不说，霍乾在三年间亦没有任何变化，霍乾是妖邪之子这件事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再想到当年火烧皇宫几人的战力，妖邪之子，怕是不止一人。

十几年前的一卷圣旨，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吧。

“出去……”五月躺在塌上，面无表情地道，可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其实应该感谢水嫏嬛，五月心想，她让自己知晓了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让自己自幼便竖立起的信念骤然崩塌。

他又不自觉的有一丝怪她，怪她让自己知道了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

不要让我知晓，让我就这样为了华朝而战，战死沙场不好吗？五月的心咚咚的跳着。

明明已经浪费了十几年的时间，五月本该同凌迟月一样，还未成年就厮杀在战场，但是他没有，因为当年的满门抄斩。而现在，他终于踏上了战场，甚至追赶上了凌迟月的脚步，但为什么要如此轻易地崩塌掉他的信念？

五月迷茫了，我究竟该为谁而战？为这个残害忠良的暴君吗？为这个抄了自己全家的仇人吗？

水嫏嬛嘴唇轻抿，抬手拭掉五月眼角的泪滴，转身离开。

是吗，五月轻笑出生，原来自己竟在什么时候哭过了吗。

凌迟月不知道自己在营帐中坐了多久。

五月方才来过，来时面无一点颜色，一块破旧的黄色绢布放在凌迟月面前便走，凌迟月唤了他一声，他仿佛是具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依旧木然地走了回去。

有人光明正大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光明正大的走进主帅的营帐。

水嫏嬛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慢步踱之凌迟月身旁，长裙一掀，自然而然的坐在凌迟月身旁的位子上，伸手拿起案几上的无人动过茶杯轻啜了一口，回头冲凌迟月道：“凉了。”

凌迟月手中还捻着那卷破旧的圣旨，用自以为最凶狠的眼神瞪向水嫏嬛：“是你给五月的？”

“是我，这份礼物，凌迟将军，可还喜欢吗？”水嫏嬛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茶盏，冲凌迟月巧笑倩兮。

凌迟月一股无名之火瞬起，拿起手边镇纸冲她砸去。

水嫏嬛站起来上前一步，镇纸堪堪砸在她脚边。

她低头看了一眼，挑了下眉，抬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