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港口，看着穿梭的巨型货船，余尘仍然面无表情，只是眺望着，似乎是尽力用眼睛收揽着更多的船只。

商晴纳闷，明明是到了喜欢的景点，余尘却一点没有露出兴奋的表情，只能强行理解助理这是睹物思人。

余尘此刻是忐忑的，只是用无表情来掩饰自己，因为有个不速之客现身了，那个被她只允许在山上于氏墓地和商氏故人墓园才能出现见面的人，此刻正站在她的身边，欢呼雀跃看着那些大船，似乎弥补了童年的遗憾。从警局出来后，若不是它一直的催促和唠叨，余尘也不会提出这个看运河的建议。

余尘知道，别人看不见它，余尘也知道，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余尘能看见死去的于未，是从十五年前那个警署走廊开始的。

“发什么呆呢！她问你呢！不是答不上来吧！”于未和余尘并排蹲在走廊地上，看着墙上那幅世界地图，自信地说，“我都会。开罗。”

“开罗。”余尘发出了案发后的第一声。

“新西兰首都不知道？”于未再次提醒着余尘，“平时问我那么厉害，被别人一问，就傻啦？”

“惠灵顿。”余尘发出了案发后的第二声。

商晴不知道，那天的游戏是三个“人”一起玩的。

从那天开始，余尘总是能看到哥哥，还是那个样子，总是和她作对，也总是安慰她，陪着她。

“你把相机打开，我想看看我们的合影~”于未一上山，就提出了要求。

可惜，余尘怎么摆弄相机都打不开。

“晨晨~”老师拿着一盆人参榕到访，并把人参榕托付给了余尘，那天的后来，于未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直到忌日那天，隐爸带余尘祭拜故人。一走进于氏墓地，于未正站在那里，于未长高了一些，但还是那张稚气的脸。

“好久不见啊，晨晨。”于未怪里怪气地打招呼，“听说你现在有很多哥哥了。”

余尘看着它，没说话。

“不管怎么样，我才是你唯一的亲哥哥。”于未不服气地说，“走到哪，都不能忘了我。”

“那爸爸妈妈呢？”余尘忍不住问。

“嗯？”身边的隐肃忽然搭茬，“爸爸妈妈，和哥哥在一起。”说完，还摸了摸余尘的脑瓜。

余尘再一回头，于未又不见了。

一年级的小豆包余尘，和同桌分享了个秘密。

“你能听见我哥说话吗？”余尘问。

同桌不解。

“那你能看见他吗？他现在就在我旁边，大人们好像看不见他。”余尘接着问。

同桌吓得跑掉了。

第二天，余尘成了全校的风云人物，同学们口中的“鬼娃娃”。

余尘才知道，并不是只有大人看不见于未，而是其他人都看不见于未，除了她自己。

虽然那件事最终被当成恶作剧敷衍过去了，但从那时候开始，余尘不再爱和同学们一起玩。课后都是一个人，因为于未让她到哪儿都不能忘了他。

“别吵啦！”那是唯一一次，余尘对于未大吼。

因为于未在她考试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开玩笑。所有的同学和监考老师，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余尘，余尘只好交了刚答了一半的卷子，跑出了考场。

“你不能再这样了。”蹲在墓碑前，余尘严肃地说，“你总是出现和我说话，别人会以为我疯了。”

“那你想我怎么办？”

“我现在没有小时候那么想你了，我也需要空间。”余尘说完，又有点后悔，因为她看见于未眼圈红了。

“你是在赶我走吗？”于未委屈巴巴。

“也不是，但是我们都需要个人空间不是吗？你不能连我上厕所都跟着我，我已经长大了。”

“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为了让我看起来不是那么奇怪，我们只在这里见面。”

“为什么？”

“因为只有在墓地，活人对着空气说话，才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那……行吧。那你都什么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