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有时候觉得东虚山庄之所以能成为四大家族之首，应该是袁伯伯和乔姨心善天佑，他们志不在捉妖，更喜欢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

她是，袁林和胡萧也差不多。

胡萧的爹娘不知所踪之后，袁伯伯就将胡萧和他爷爷带回了山庄，胡爷爷做着山庄的管家，胡萧就跟着十五做陪读，只不过他们两个好像从小到大也没正经的读过什么书。

袁林就更简单了，他爹娘生了三个儿子之后，一直觉得还在肚子里的袁林是个女儿，可谁知他太有负众望，一直都备受嫌弃，三岁的时候跟着他爹和几个兄长来山庄玩，袁伯伯见他和十五年岁相当，就留他下来小住几日，谁知他爹就忘了来接他回去了，于是一不小心就小住了十几年。

初一也不知道，他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为这事忧伤起来了，不过有十五和胡萧两个，他这好不容易培养的悲伤情绪也维持不了多久。

她胡思乱想着一边走一边张望着。

东虚山庄也在深山之中，不过是换了一处看山也没什么特别的惊喜，只是这里的云雾好像更浓，环着山壁的路不算窄，可十五他们三个并肩而行，又推推耸耸的，她的目光就总盯着靠近崖边的十五的脚，怕他一个踩空就掉下去了。

当她耳边传来第一声流水声的时候，十五的脚后跟突然不见了。

她心猛的一沉，“十...”

脱口而出的声音，在抬头看清楚眼前一切的时候突然断了。

草地上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开的漫山遍野，潺潺的流水声从那些野花丛中传来，蝶儿飞舞间，几只毛茸茸的兔子就在她脚边蹦跶，蹦两下就低着头的吃草。

即便是在梦里，初一都没有这样清楚的梦到过灵溪涧了。

“初一，你爹娘回来了，正四处找你呢！”孩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初一站在那儿久久不敢回头。

那声音就在身后，可她却觉得遥不可及。

哪怕是远在天边的东西，只要还能走，只要愿意走，总还有一丝去触碰的希望。

可如果...是隔着时间，是只存在在记忆里的东西，又如何能跨的过去？

“初一！爹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糖葫芦。”

“初一！快给娘抱抱，娘都好久没抱过我的乖女儿了。”

“初一...你回头看看爹娘啊！”

“初一......”

初一想回头了，即便她现在很清醒，即便她知道她永远也跨不过时间的鸿沟，即便这一回头也许什么都结束了，可是...她真的很想再看一眼爹娘的脸。

她的脚慢慢的动了一下。

“初一！”

就在她身子刚微微侧了一点的时候，十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猛的一震，涩涩的一笑。

深吸一口气之后，她闭上了眼，朝前走了一步，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再没有灵溪涧，亦没有了那些呼唤，只有环着手臂靠在石壁上的袁林和蹲在一边托着腮的胡萧。

他们，正认真的研究这会儿躺在地上手舞足蹈傻笑的十五。

“他怎么了？”初一问。

“出来了！”袁林看她的时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我们也刚出来，出来就看见他这样了。”胡萧指着十五，忧心忡忡的问：“他这样，会不会死在里面啊？”

初一皱起了眉，刚刚他们应该都是同一时间入了幻境，看袁林和胡萧的样子，应该和她情况差不多，没有回头，直接便走出来了。

她有过犹豫，所以出来的比他们晚。

可十五的样子，明显就是...回头看了，而且好像还是一个很美好的幻境，她倒是没有胡萧的担忧，就是有点好奇十五心里到底埋着什么孽障。

幻由心生。

一般的小妖，并没有利用人心制造幻境的本事。

就像古凉的妖，它是那些死在山洪之下的亡灵所化，那些亡灵死前最恐怖的一幕化作妖识，它制作的幻境便是山洪。

现在是在铜虚山，他们入的幻境自然不是什么妖物所做。

初一决定走出那一步的时候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