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阳光和煦，梅花大厦里的员工如往常一样来来往往地忙碌，没人注意到空气中悄然发生的变化，在他们眼睛所触及不到的地方，隐约躁动着不少“人”。距离大厦千米远的露天广场上，一个年纪约六七岁的小男孩在玩篮球时不小心砸到了坐在台阶上跟终玄说话的朱通。

男孩的性子有些腼腆胆怯，他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拿回自己的球。朱通捡起脚边的球想去送还，就在他起身的瞬间脑里倏地闪过祈天的头颅，那双不甘闭上的眼印在篮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浑身震颤，惊慌失措地把篮球甩了出去。激烈的反应使林勇他们吓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我在。”终玄沉稳的回应朱通下意识朝他伸来的手。

篮球掉进了水沟，男孩瘪着嘴生气地瞪着朱通。朱通缓过来一脸抱歉地对男孩说：“对不起啊，哥哥帮你捡回来。”他跑去捞球，在公用水龙头下把篮球洗干净擦干净，最后还给男孩时还特意买了根棒棒糖赔罪。

小孩子很好哄，见到糖就不记仇了。朱通坐回去，视线一直落在男孩身上，他觉得男孩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碰见过。

男孩没有家长陪同，一个人在那拍着篮球，累了就抱着球坐在旁边羡慕地看着其他有父母陪玩的小孩。他捏着朱通给他的糖显得有些孤寂，跟周围欢快的人群格格不入。朱通蹭地一下站起，终玄知道他要干什么，说道：“我也很孤独，你就不能留在这陪我？”

朱通嘲讽似地瞥了他一眼，“你孤独个球。”

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满场玩，打篮球、抽陀螺、碰碰车等等。过程里玩得甚欢的大孩子还邀请终玄他们一起，林勇拒绝了并借走男孩的篮球跟蒋昱来了场1V1。至于终玄，没有拒绝的权利，被朱通强拽着放起了风筝。

终玄没有放过风筝，朱通放起的风筝在他手上总掉了下来。朱通很有耐心地指导，他在一收一放间渐渐掌握了技巧，风筝越飞越高，他求表扬地扭头看向朱通。男孩蹦起来兴奋地鼓掌，暮色融化在朱通温柔的微笑里。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恍惚中一个忧哀的声音响起，终玄笑容一滞，风筝掉了下来。

“大哥哥们，我该走了。”男孩说道，“我妈妈快下班了，我要去找她。”

朱通这才意识到有些晚了，蹲下身问：“小潮妈妈在哪里上班？需不需要哥哥们送你？”

“在梅花大厦里，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听到回答朱通脑子里轰的一下僵住了，公交车来了，男孩边跑边跟他们道别，顺手接住林勇丢还给他的球。终玄默默收起风筝，拉起还半蹲在地的朱通，朱通反手紧抓着他，微颤道：“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是。”警方给终玄看的照片里有小男孩，虽然背对着，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公交车缓缓启动，靠在窗边的男孩笑着对朱通挥手，用嘴型跟他说了声谢谢。朱通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台阶上，夕阳拉下白昼的帷幕，广场上很快就刮来了一阵燥热的风，大厦起火的消息迅速传来，好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攘攘往那边去。

朱通想一个人静会，让终玄他们先去吃饭。夜慢慢地俯身趴下，当触及到朱通的眼泪时，仓皇又温柔的用黑暗将他抱住，偌大的广场上陷入了狂欢之后的寂寞。终玄在林勇他们点餐后起身折了回来，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默默守着朱通。

一米八的汉子低着头无声落泪，他安静的犹如被关进压抑的画卷里，只能静止而无法动弹。终玄轻慢靠近的脚步像是一把锐利的钳子剪碎了禁锢，让他从画卷里横冲出来，失声痛哭。

“就因为恨我没救他，所以才把祈天弄死了吗？”含糊不清的哽咽里揉进了委屈，他的肩膀剧烈耸动，泪水糊了满脸。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潮就是大厦里的无头小鬼。而终玄根本不知道朱通和小潮在大厦里碰过面，他原以为朱通只是难过自己不能去救人。

“我救不了小潮，间接害死了祈天。阿玄，我推了王国良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