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定定地站在门口等着容野的下文，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容野不好赶人，便客套了一下，“无碍，我也是闲来无事，自娱自乐，既然秦公子到了此处，不如入内用盏茶水。”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默没听出容野话里的淡漠疏离，又非常思念记忆里的琴音，笑盈盈地应下了。

容野心下一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两人走到院中，合上木门，引泉才听见动静，匆匆赶来，眨巴眨巴眼睛，打量着院子里站着的翩翩少年。

“引泉，给秦公子上茶。”容野板着脸对引泉说。

“啊？是。”引泉满心疑惑地应下。

院内檀香萦绕，月光满地，两人相对，盘膝而坐。

片刻，茶水便沏好了，“我们小郎君这次是来给夫人上香，只带了些斋茶止渴，秦公子不要见怪。”

“有劳小哥儿。”

“公子客气，引泉告退。”引泉朝两人做了一礼，拿着托盘到廊下听候吩咐。

“容公子的琴是如何制成的，如此清脆明丽的音色只凭上好的马须怕是办不到吧。”

秦默轻轻抚上容野的琴，听着熟悉的琴音，清澈的眸底漾起阵阵涟漪。

容野端坐着，双手搭在膝上，神色淡漠，回复，“上好的马须再加上梧桐木，琴音可以如空谷幽兰，也可以声声呜咽。”

“世间工匠只知换琴弦来修正琴音，却不知这琴枕一改便让音色脱胎换骨，多年前我曾听过一人这般动听的琴音，只不过未能得知其中缘由，今日算是解了我多年之惑。”

说着说着，秦默忽然想起什么，随后从衣袖中取出一本曲谱。

“这琴谱乃家师所有，其他曲子便罢了，难能可贵的是里面《凰凤》的下半部竟为琴谱，这首曲子高亢激昂，然家师深谙音律，将笛谱改为琴谱，平添了几分忧思。”

秦默将曲谱翻到那一页，递给容野，见他脸色微变，渐渐被吸引，继而开口，

“只不过，我过往未曾见过有人能够将七弦琴弹得如家师一般，不忍心让人糟蹋了这曲谱，便不肯让人轻易尝试，方才听见你的琴音，我想，弹着定然好听。”

引泉在远处廊下竖起耳朵，听见秦默的要求，心想，从前自己让郎君弹些欢快点的曲子，郎君可是从未答允，今日这秦公子怕是要吃闭门羹了。

哪知，容野看完整页琴谱，想着此曲确实精妙，有意想试试，便应下了，“嗯，我往日很少弹奏如此欢快跳脱的曲子，如今，我，试一试吧。”

引泉惊讶不已，嘴巴微微张开，眼珠子瞪得老大。

见容野答应，秦默欣然一笑，拿出别在腰间的竹骨短萧，“不若你我合奏？”

容野点了点头，“好。”

‘前庭梧桐引凰凤，依梧桐兮泣梧桐......’

七弦琴的琴音时而旷远飘渺，时而韵丰音长，时而又轻快欢脱，到了七弦琴弹奏不出的双节尾音，秦默便吹竹箫附和，两人琴箫合奏，倒是比山风吹响梧桐叶的声音还要好听。

引泉不通音律，只觉得两人琴箫合奏很好听，让人觉着欢乐，自由自在的，仿佛这世间没了悲伤和痛苦，所有人都身得而以由己。

夜渐渐深，原本还暗自纠结的引泉，靠着栏杆，在阵阵美妙的琴箫声和秦默朗朗的笑声中眯着眼，打起了瞌睡。

次日清晨，浅浅淡淡的阳光透过梧桐叶，被悄悄剪碎在案几旁。

引泉靠着过道的栏杆打盹儿，一不小心磕到了垫着手的托盘，轻呼一声，醒了过来见自家郎君和秦公子起身往门口走去，揉了揉眼睛跟着站起来。

秦默朝着容野行了一礼，浅笑着说，“秦默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下回再向容公子讨教。”

“慢走。”

容野送着秦默出了门，忽地听见一声，

“小默，你去哪儿了？”

元悟原本敲着面前的木门，见隔壁木门打开后，秦默从隔壁走了出来。

“我与隔壁院容小郎君品箫论琴，你寻我何事？”

秦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