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柳扶疏？”没有回音。

桌椅安分地站在地上，垂首等待着客人的光临。桌垫是深红色的布，做工很是粗糙。屏风将四周为了个结实，只留了一道口，让人有机会前去落座。

玉京秋往里绕了一圈，查无异常，又退出来绕着外围走了一圈，却发现屏风后藏着的是紧锁的木门，普通款式，没有特别，但一楼的所有门，都被从外面锁住了，大概是上了门闩。那两位大汉想必也是从这里离开的。

只不过……拢共也就只有这么巴掌大点地方，却挤下了十六扇门，当然门的宽度就要大打折扣，这样的门，那俩块头硕大的汉子，是怎么通过的呢？

他随着楼梯旋上二楼，只见二楼也是一溜儿的门，倒是比一楼的精致些，也奇怪些。都是雕花木门，但没有一处地方镂空，扇扇都是实打实的厚重。他尝试着推开了一扇门，不同于一楼，还是能费力推开的。门内是一般客栈的装潢，只是床幔是红纱，但没有窗子。看起来更像是个婚房，不过不通窗的话，大概会有碍风水罢。

玉京秋走进门内，逛了一圈，燃起的红烛下堆了一圈蜡油，没有什么多余的摆置，桌椅全无，只有一张床，只远远见得床上放了什么东西。他走近一看，锦被上放了块铜镜。这块铜镜也无甚特别之处，只是过于模糊浑浊，连人影都看不清，拿在手中掂量却是轻巧至极。不止一间，二楼的每一间房都是如此，如出一辙的布置，大同小异的铜镜。

诡异感挥之不去，但并未阻止玉京秋探索的脚步。确认二楼没有其他疑点之后，他继续走上三楼。

三楼的房间与二楼是差不多的装潢，只是稍微扩充了一番，单间更大，内容更丰富，房间数目更少。不变的是喜庆中透着的沉郁风格，和床上的铜镜。玉京秋拿起铜镜打量，背后的花纹雕得更繁复了，镜面也稍微清晰了一点，勉强看得清镜中人的轮廓。

玉京秋看得有些奇怪，怎么看怎么觉得镜子里的人不像是自己，但碍于脸是雕出来的，更何况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有点偏差也是正常。

四楼也是这般配置，只有两扇门，不过四楼有了窗子，然而并不能推开。镜面也是更为清晰了，和市面上的普通铜镜一般。这下他终于确定了，镜中的人，是原来的他，是作为“人”的那个玉京秋，连衣裳的颜色款式，都与如今他的穿着不同。

他尝试着做了几个表情，镜子里“玉京秋”的脸也随之而变，他如今费力做出来的僵硬表情在镜子里却显得生动自然。诡异至极。不过他很久没见到过自己的模样了。

这些镜子，究竟是照出了他的魂魄，还是……

谢诚说这里是赌坊，进楼前看守的大汉也是这样问答的，但自他进入后还未察觉到任何需要他作“赌”的信息。再言此处是鬼修苟且之地，应当有魂魄气息，身为鬼，玉京秋对同类该是最敏感的。他至今为止，还未察觉到这栋楼里有任何活物，或是有魂死物。

柳扶疏呢？那些鬼修呢？

最终玉京秋还是走到了五楼。

五楼就更空旷了，只有一扇门，整栋楼都呈“回”字结构。不同于底下密不透风的门墙，五楼的雕花木门是镂空的，糊了窗纸。楼道口和门正对着，一个在西一个在东，楼顶垂下的红纱让彼处的门变得影影绰绰。通过回廊走向东边，玉京秋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推开了木门——要是门上雕花是些看起来有故事的图案的话他肯定不会推开了，好在没有，只是普通的花。

这栋楼里，藏着什么，他不知道。他一点一点地摸索，一处一处地打量，生怕漏过一丝细节。但是他还是大意了，他忽略了一点，现在的了此楼可能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就和他人眼里的了此楼不一样了。就如同赵因生执念中的玉城，和真实的玉城一般。

谁在用这种手段，是想让他知道什么吗？除此之外，玉京秋想不到别的理由。

那孟晴回不让他进来，是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所以不想让他回忆起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