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紧紧抱着他，眼泪顺着他的衣领流了进去，淌过他光滑的身躯。他隐隐闻到了一丝死气，或者说是尸臭味，或许是他的错觉，抑或是想象。

“姐姐，我回来了，都会没事的。”他抬手轻柔又缓慢地拍着白术的背，用展意鸿安慰他的话来安慰同样悲痛的姐姐。

但白术只是哭个不止，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感情都释放了出来。最开始只是无声的流泪，慢慢抑制不住喉头的哽咽和伤痛，嘶声溢了出来，逐渐积成了放声的大哭。

或许她已预料到了自己必然泣不成声，所以她不曾强撑着吐露经历。

白术是个极其注重仪表的人，她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过。在玉京秋的记忆里，哪怕是他很小的时候，外祖母逝世时，白术也没有痛苦到失魂落魄过。那时应当是她才被杜若捡回来的几年后，将将体验到拥有家人的感觉，最为疼爱她的外祖母便离世了。

葬礼上，连与外祖母相处不多的玉京秋都哭得一塌糊涂，但她只是不断颤抖着，默默地流着泪。玉京秋还记得她那时告诉自己，生老病死本不该心生怨愤，生者应当带着逝者的志愿继续前行。

她曾经有多么洒脱，如今就有多么难以释怀，看得人心更痛了。

等了好长时间，才等到白术暂且平复。

“京秋，我失态了……”白术从他怀里直起身，抬手捏起袖角拭了泪痕。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用白术告诉过他的话来安慰：“姐姐，生老病死本是天命不该苦怨，生者自当好好活着，携着逝者未竟的心愿一起。”

“倘若我怨恨天命呢？”她微微抬眸，眼神是玉京秋从未见过的冰冷肃杀。

这回答令人意想不到，玉京秋也惊了三分，他这姐姐性子最是平和温驯，如此不善的面目，见所未见。他正哑口思索着如何回应，但白术先收了情绪，只听她道：“是我多言了，不必当真。京秋是如何找到我的，去见了掌门？”

玉京秋点点头，“我们刚从姨母那边过来。”

“她……如今还好吗？”提起杜若，白术有些迟疑。

“姨母让我看看你的情况，是否安好。”他不知道她们之间生了什么间隙，便如实答道，“姨母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应当没有什么其他状况。”

不知是不是听闻杜若的消息，让白术稍稍安心，玉京秋发觉她的状态明显轻松了许多。

“你们这趟来，是想知道什么吧。”看似疑问，实则笃定。白术转身坐到了寒玉床上，牵着江阑的手，看着他们。

“姐姐知道？”

她点点头，却道：“自然，但我立了心魔誓，不能说出口。”心魔誓，是最毒的毒誓，违誓言者，将受心魔蚕食心神致死。

玉京秋大骇，如此狠毒，究竟是何人所为？

但此时展意鸿在身侧提醒他：“秋秋，不是谁都能立心魔誓的。”

是了，不是哪个猫猫狗狗，都能立心魔誓，都配发下毒誓。功力不够，意念不深，誓约不成。

他恍然领悟，转头问道：“你可以吗？”他不知道，什么该算作强者，以他的实力，自然是不配衡量功力深厚与否。

“他自然可以，此辈翘楚，莫出一二。”白术为他解惑。

想不到白术对展意鸿的评价如此之高，但他刚有这个念头，便被白术打消了，只听她道：“你别多想，他实力至此，自然什么评价都担得起。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怀疑他，只是想提醒你们，如今世上还有几个人能有这等能耐？”

他瞬间想到一个人：“展意鸿，会不会是你师叔？”饶是他再没见识，也该听过无争九子的故事。

上一辈的故事稍有些久远，这些年来不乏青年才俊，新生代里不少人的经历也足以称为美谈，但只有无争九子，永远地流传了下来。

他还记得，是在听闻展意鸿拜师无争派的时候，父亲告诉他的。

那日玉松迟难得开了坛酒，要知道他这亲爹，平日里抠抠搜搜的，与他相熟的朋友想从他这里顺一壶可谓是天方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