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踩油门，机场到音专道路线他早已烂熟于心，军车一路飞驰，停在了音专门口。

他扯下座位上的军装，正欲下车，理性却又在的最后时刻，骤然将他拉回现实。

正懊恼自己的自私与踌躇该不该走进音专的大门时，正巧撞见了从学校出来的唐景明。

唐景明一看他穿的衣服，就认出了他是那天给童斐送东西的军官，想着他应该和上次的目的一样，走过去径直道“这位长官，你来找小斐的吧？我去帮你叫她。”

陈毓下意识伸手拦他，“同学.......”

不过，为时已晚，唐景明已经转身跑进去了。

陈毓收回了僵直的手臂，突然一阵莫名的焦躁，负手在车前来回踱步，走了几步，觉得更躁，干脆抱着手臂靠着车前。

不一会，童斐被带到了校门口，她扎着两个小马尾，白色的及膝旗袍，一双月牙眼似弯非弯，楚楚动人。

见到陈毓，她只是站在唐景明边上，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唐景明识趣挥手告别，“你们聊，我先走了。”

看了眼唐景明的背影，童斐视线很快又回到了陈毓的身上。

他靠在车前，依旧梳着油头，黑色的墨镜夹在他墨绿的军装口袋前，双眼清秀透彻，见到童斐后，黝黑的瞳仁流光，更显神采逼人。

“小斐。”他笑着走向她。

童斐握拳，修剪整齐的指甲紧刺手掌，脸上风平浪静，只是微微勾了唇角“陈毓哥哥。”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出来，似有似无地打量着他们，虽然大部分都不是熟人，但是陈毓这一身军装着实扎眼，童斐有些无所适从。

看出她的窘迫，陈毓最终还是压下心中所想，伸手示意她上车，笑道，“你哥哥来上海了，我带你去见他。”

童斐顿了顿，最终还是上了车。

车子是没有顶的，陈毓开得不快，春风迎面，微凉却又温柔，也间接稳住了她慌乱的心。

从音专过去不远，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到童家在上海的公司。父兄从未让她接触和担忧过除音乐以外的事情，所以她也从不多问。

童远见到童斐，有些意外，见到与她一同前来的陈毓，更是意外。

陈毓站在车前，“你们聊，我在外面等。”

童远朝陈毓点点头，带着妹妹回到办公室，给她倒上一杯新泡的咖啡，“倾倾，你怎么来了？”

童斐努努嘴，“陈毓…哥哥，说你在上海，带我来见你，我以为你知道我要来的。”

“我知道。”

童远忍不住一笑，是的，刚刚知道。

见童斐眉目愈加收紧，他放下杯子，“你从进来就一直丧着脸，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和哥哥说说你怎么了？难道因为钟英？”

她心神不宁，说话也语无伦次，“哥哥我是知道陈毓的心意，可是我……我也有些…你也晓得的现在的日子不是太平，所以我.....”她苦恼地转了转身子，“哎呀！我说不清楚。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幸好童远能听懂她的话，笑了笑，“倾倾，自从签订了上海停战协议以来，第十九路军撤防、中国不得在上海至苏州、昆山一带驻军，而日本却可驻兵上海。在上海，我们只能驻扎保安团。在我们的国土，我们的军队被称作保安团。你听过这样的事吗？”他收了笑，话语愈加严肃——

“这么多年打打停停，协议签了一堆，到头来没有一个有用，不断的妥协，只会显得软弱让敌人捏得更紧。外部敌人步步紧逼，内部又是无休止的内斗和贪腐。我曾和钟英谈及此事，他在三军之首的空军，知道的、看的比我更多。但尽管如此，他从未动摇以及违背过他当初的信仰。所以对他，我是由衷的敬佩。我和他有很多共同的同学，皆是出生世家，留学归国，现在躲在了租界当逍遥自在的“寓公”，可是战争的阴云下谁又能躲的了？倾倾，这个年代，谁都有可能死。死于轰炸死于流弹死于屠杀。普通人活的朝不保夕，手无寸铁，就像待宰的羔羊。军人反倒还能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