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釉最后一次重重扣头在地，发出脆生生的一道响，她知道，宋清婉还没有消气。

温笙清晰地看见，顺着白釉的额头，一道由鲜艳的血液汇成的血帘自白釉额头落下，汇聚在她跪着的膝盖上，一方裙摆被染成了腥红色，和裙摆上素雅的淡粉交织在一起，像极了扎手的玫瑰。

这个头对于宋清婉来说，磕得很是满意，她疲惫地用手撑着头，开口便叫一干药童送她回休憩的地方。

“记住了就好，若是日后再忘，可就没这么好遮掩过去了。”

余光一扫，宋清婉却扫到了白釉身后的身影，那是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却说不出名字，只觉浑身生出一股凉意。

“等等！”仪仗正要转头，却被她一道厉声呵住。

她伸出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笔直地指着温笙，恶狠狠瞪温笙一眼。

“把灯笼放下来！”她不容置扈地命令道，语调中带着冰冷的杀气。

“让我看看你的脸！”见温笙不为所动，她急急从仪仗上正要下来。

她只需要从仪仗下来再走三步，便可清晰地看见温笙的面庞。

白釉身后冒了一层冷汗，她大脑快速地运转，却不知要如何解这僵局。

温笙面不改色地定在原地，反倒是大大方方地上前，要去迎她。

温笙手中捏了一把幻粉，是方才宋清婉质问白釉时，她悄无声息地从药包中拿出来的。

宋清婉睁大了眼睛，急急将手从扶手上抽回，正准备下仪仗。

“娘娘，如此小事，何须劳烦您，不过一个二等宫婢，香卉帮您看就是了。”

温笙循声望去，先前躲在宋清婉身后的香卉，踱前一步，恭恭敬敬对着宋清婉道。

宋清婉先是一怔，想了想方才那温笙大大方方走出来的模样，疑心消减了一二分。

且她脚上的这双鞋又是如意坊新造的，干净得很，今天一日她都是脚不沾地的，便点了点头允了香卉的话，示意她疾步过去检查。

香卉走前，她还冷厉扫了一眼，示意要检查得仔仔细细，不能有半分马虎。

香卉怯生生地打了千秋回应，才大步流星来到温笙跟前，借着余光，温笙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眼中露出一丝无法遮掩的极度震惊，但只流露在了眼神中，她努力控制着身体，不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

“是谁啊？”宋清婉焦急地询问着，探头探脑地张望过来。

香卉轻轻压下纸糊的破灯笼，温笙的面容正要展现在众人眼前，烛光一点点减弱消退，从温笙的额头渐渐扫下。

白釉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温笙却镇定自若，只瞥了一眼香卉，那眼神中没有同情，没有可怜，只有一丝流于浅表的惺惺相惜。

似是一纸鲜明的警告，你养虎，虎终有一日也会将你视为吃食。

又似是一颗立场鲜明的落棋，你养虎，但不代表你没有出路，未来是你自己选择的，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别把生的希望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