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末的葬礼因为顾城的身体原因而勉强拖到了两天后举行，身为长子的顾迟忙里忙外，也揽下了所有需要顾城做的事，顾城就这样闲下来了。

林秋末的后事一切从简，冷清的和墓园地下那些安静的白骨一样森森，夏日暴雨什么也没憋出来，一个喷嚏打不出来，反而是清朗的不像是在举行丧事。

顾城就是在墓园里与余欺年再见的。

林秋末拍照片的时候从来没笑过，她一直都认为拍照是很严肃的事情，怎能嬉皮笑脸的应付。所以刻碑的师傅最后也只能让顾迟找出林秋末和顾盛兴从前拍的压箱底的结婚照用来永远的纪念林秋末。

余欺年打着一把黑色的伞遮住洒落在顾城身上的太阳，和顾城就这样沉默的站了半个小时，一直看着林秋末的墓碑。

余欺年：“你还没回去过吧。”

确实。顾城从回来开始就在医院里顺便住下来了，还未回过家。

“人这一辈子都在惦记着已经死去了的人，顾城，你又多了一份。”

“说不定以后还会再有。”顾城侧过身，给余欺年让出了一条离开的空隙。

“我应该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顾城不留余地的说道。

“你在怪自己吧，怪自己为什么是现在回来了。”余欺年深邃的看他一眼，“你一定在想，林阿姨是不是不想见你，才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

“意外不需要理由。”顾城言简意赅，“但如果你这样说的话，确实就有了理由了，那这就不是意外了吗？”

余欺年一愣，“我不是非要找个理由让这件事变得和阴谋一样……只是你这样下去不行，你哥都已经给我说过了，你自己明明都撑不住了，该休息了。”

“我已经休息的够久了，你走吧。”

“还不够，顾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不该这样的。”

“我也觉得我不该这样，可我还能怎样？”顾城仔细端详照片上的那张脸。

我也曾在青涩的人群里，来来往往，来来往往，可偏就是雷行断树，压身不起。

这里偏，四周都还没有个谁。她六年不肯让我回家，心里却是始终挂念我的，没想到肯让我回来了，却还是一面也没见到。

我当然是故意，可是作为她的儿子怎能报复。于是就给她选了这块空地，让她孤独些，让她至少能来找我，无论是跟我抱怨还是要吵着嚷着带我走，我都愿意。

我只是想见她最后一面。

“你非要把所有人都熬一遍之后才能反应过来吗？你无论干什么，至少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余欺年猛然把伞收回，失去遮挡，顾城身上再次映照如重生般的阳光，把他眼睛刺痛了一下。

这阳光耀眼的让人以为林秋末走的到底多解脱。

“我知道所有的事都难求一个事事顺遂，如果我不能，那就祝你以后，事事顺利，平安喜乐，不要经历我经历的，至少希望我不会为你撑一次伞。”顾城话音一落，毫无余地的转身离开。

余欺年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看见的是顾城少年时的模样，明明是照进阴暗缝隙里的阳光，从沟渠里生长出来的生命，怎么顽强怎么活。而现在，是照不进缝隙的阳光，生命在沟渠里生长，颓废的如同躲在乌云下的月亮，不肯向太阳借光了，也不肯试图照亮别人的路了。

南意在墓园的门口等着他，当初的小姑娘如今已是出落的亭亭玉立，成熟了不少，甚至顾城有些认不出来了。这几日都苦了她了，这肿的跟核桃大小的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欺负了。

可不管时隔多年，她站在顾城面前的时候依旧还是个小姑娘，她眼里装载的眼泪从眼角挂下，委屈的向顾城张开手臂。

顾城无言，将她揽过来抱住，低声道，“这下，一身都轻松了。”

南意把他抱的更紧了，眼泪止不住的流，顾城感受到她的眼泪把自己衣襟打湿一大片，手放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南意哭的无声，却让人听的更难受。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