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将雪放入浴缸里，自己脱下厚重的外套后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之后再去阳台拿了一盆已经准备好的雪倒入平整的铺开。

把手机放在客厅的桌上，再次检查门有没有锁好，最后去卧室拿来了自己平时吃的药，然后去厨房接了杯冰水。将热水器关上回到浴室，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如同按照事先已经定好了的剧本。

顾城关好浴室门却没有上锁，将灯全打开，却没有一丝犹豫的将全部的药到入手掌，这药就如同冰块。顾城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合着冰水一起送入了腹中，冬天的冰水，让他忍不住浑身都战栗了好几下，捂着嘴抑制了呕吐的欲望，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躺入浴缸，刚开始极度不适应，可后来也许是因为药物的关系，便也没什么了。将雪铺在自己的身上，散落的雪白在他身上却如同春到雪化的惨景。他哈出来的气都是冰冷的。等到药劲上来，顾城才发觉，不早了。

他打开开关，冰块似的水打在他的身上。顾城紧紧闭着眼，寒冷让他的牙上下打架，等过了才十分钟，顾城已经过了漫长的一生。他自己的药阻止了所有的痛意。

他在昏迷中，感受得到外界，感受到了周身的冰冷，可什么也做不了，动不了，喊不了，睁不开眼。在别人看来，他已经是死了一样安详的躺着。

等他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冰水慢慢漫过胸口的时候他开始慢慢往下滑，水上漂浮着几片雪花晶体。

程琛从沉睡中惊醒，看了眼时间还很早，他利索的下床穿好外套穿好鞋拿了个盆子风风火火的跑下楼。就好像突然想起一样，冷风刮在脸上是真实的刺痛感。他猛然一抬头，看见顾城家浴室的灯还亮着。他仔细算了算时间，心存疑惑，装满一盆雪异常亢奋的去敲顾城家的门。

他记得顾城之前说他想堆雪人，而他却因为考虑顾城的身体原因阻止了他来着。

就好像傻子一样，敲了半天才想起顾城还在浴室，回到了自己家，他到阳台跳到顾城家的阳台。他站在阳台，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他回头望了望自家阳台，好好的对比了一下发现。

顾城家的阳台连雪都没有。

他去敲了敲浴室门，他在门外感受到了里面发出的寒气。

“顾城？”程琛再次敲响浴室门，除了流水声，依旧没有人回应。

顾城的身体即将全部滑入水中，淹过了鼻腔，整个人瞬间下去，水蔓延出来。

程琛试着拧了拧门，发现并没有锁。

“顾城？”他稍微打开了一个缝，寒气扑面而来。

“顾……城？”

当程琛看到躺在水中的顾城时还不愿相信，是整个浴室的寒意和哗哗的水让他清醒了过来。只是今后，这样的情景他这辈子也别想忘。

“顾城！”

程琛感觉自己像是在打捞一个溺水的人，将顾城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就好像顾城已经死了。他没有任何反应，浑身冰冷。

他来不及将顾城送去医院，火急火燎的送去了晓儿姐的诊所。

他在等顾城。

直至天明八时。

可惜顾城只是躺在那里无动于衷。

程琛感觉有人在拍他，以为是顾城，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晓儿拍拍胸口，职业素养让她稍微克制了一下音量。

程琛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顾城。

“喏。”她从手里的一叠纸抽出一张，“你是他的？”

程琛就是从这里开始发现不对的。

“我是他的……邻居。”程琛一时语塞。

“这样啊，那他的家人呢？这字儿要亲属签才可以。那他之前的病情你都知道多少？”

“他在这里没有亲人……我算吧。”

晓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手里的笔胡乱在纸上画了几下，“这单子你收捡好了。胃里面都洗干净了，该吐的也吐了，要是他喊什么渴了饿了都别理他，他现在什么也进不得，一进胃里面就得烂……”

“什么？”程琛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