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放走北狄来人，后有屠杀朝廷命官，天下人人言道安步云必死无疑，可任凭弹劾的折子一封封呈上去，却如泥牛入海，没了动静，叫嚣着安步云必死的那些言官士子，待心头冷静下一二，终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吵嚷着要除掉安步云的只是这些靠嘴吃饭的谏官士子，而那些原本与安步云不对头的权贵此时反而没了动静，好似没有趁机踩安步云一脚的心思。

喧嚣终究是停了下来，听闻一个言辞颇为激烈的士子去见他在朝为官的义父欲问个明白上面究竟决定如何处置安步云，却吃了闭门羹，从前以这位才华横溢的义子为傲的那名官员更是直接写下了一封断绝书，与那名士子断绝关系，再不相见。

那名官员的一系列行为让众人冷静下来，发觉那些弹劾安步云的折子呈上去之后百卿朝议的批奏迟迟未能下来，而参加百卿朝议的大臣齐齐对此事闭口不谈，不少人更是谢绝来客，不见外人，这让他们心中一凉，安步云的权势何时已经如此之大了，这等重罪也无人敢治了吗

安步云的手段是人尽皆知的，之前仗着皇帝恩宠，在朝内作威作福，而在被封为河东旌节使后权柄更是滔天，虽然身在河东，离长安上千里之遥，依旧无人胆敢言语他的暴行，记得昔日有一名谏官曾在朝堂上与安步云产生争执而记恨于心，在安步云前往河东上任后立马上书弹劾，结果皇帝还没有表示，前往上任的安步云听到动静后折身而返，光天化日之下用马鞭将那名多嘴的谏官抽的半死后再次风风光光的上任去也，自此朝中上下再无一人敢言其过失。

而今长安城内纷纷芸芸全是骂安步云的言语，若是安步云回来清算，皇帝尚且不在，无人可制止他，只怕是要血流成河的。

诸多谏官士子想通此处之后，安步云的反应尚未知晓，却已内心惶惶不可终日，销声匿迹之人不在少数。

而早已回到河东府的安步云听闻此事，只是嗤笑了一声，出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

在那些谏官士子们内心惶恐不安时，还有一人内心的郁闷不输他人，此人正是牧司铭。

前些时日关内道的一处酒馆里发生一件惨案，其中食客纷纷惨死，唯一活下来的也被割了舌头，暴毙牢狱之中，当地官员觉得这非是常人手段，因此上奏想要求个解法，可偏偏牧司铭运气不佳，这封折子正好交由他处理，牧司铭一介普通官吏哪里能插手这种江湖是非，在请教过尚书令老大人后求助于李长青。

可那位长青公子隔了许多时日也没能给他个准确答复，闭口不提此事，他前去询问反而遭了一顿臭骂，虽然二人同列朝议末席，可其地位却是天壤之别，他不敢去埋怨李长青，心中自是憋了一肚子气。

此番这折子若是没头没尾的放下了，只怕日后自己想晋升的时候那些与自己不对头的王八羔子们定是要跳出来翻出此事，牧司铭如此想着，眉宇间满是忧愁。

“老爷，到了”车夫的声音低低传来，牧司铭回神，摸了摸身上锦袍的衣领子，感觉脖颈有些不舒服，又摸了摸，这才起身。

牧司铭心中有些忐忑，今日是他首次拜访那位尚书令大人，那位老人在他看来甚是和蔼，可他却听闻过老人曾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暴脾气，老人的幼子昔日不听训诫，在外惹祸，他当众之下将那位最为宠爱的幼子打断了腿，对待自己的子嗣尚且如此，休说他人。

那位权倾朝野的老人虽同朝为臣，却因地位悬殊，素常休说有交集，说不得都不知他为何人，也就是上次那封奏折，牧司铭舔着脸借机去询问，这才有了几分交集，若非如此，哪里能引得尚书令大人低头看一看他。此次前来也是迫不得已，李长青不管此事，难不成自己便当真跟他一般潇洒，也是不予理睬，他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已是毕尽半生心血，整日活的小心翼翼，若是因此丢了官帽子，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又该如何谋生，只能再来求一求尚书令大人，什么官老爷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