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市新源街北四巷口，一片笼罩在阴影中的废墟。

恶臭的垃圾堆砌成山、报废的共享单车遍及四野。

弃婴、低保户、拾荒者……整座城市最卑贱的人，全都寄居在这片几乎要被遗忘的土地。

破旧的路灯下面，一只野狗抖落了满身的土灰，朝月光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当它从暗夜中走出来的时候，粗粝的皮毛上正滴落几行粘稠的血。

“汪”

野狗低垂着头颅，贪婪地注视着脚边的食物

这是一截七八公分长短、鲜血淋漓的圆柱形物体。

严格来讲，它是一根无名指，一根属于人类的无名指。

宽大的指甲根部依稀可以看到一条浅白色的月牙，第三指节的末尾还环绕着一枚熠熠发光的钻戒。

很可惜，野狗并不理解钻石的珍贵，它只是用牙齿将钻戒从指骨上剥离、随意丢到一旁，就像是在处置一块废弃的垃圾。

“喂喂喂，你这畜生，干什么呢”

“快停下”

一道人影从角落里走出，脸庞被口罩遮挡，身上套着一件破洞的军绿色大衣，似乎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快停下”

男人一边在嘴上呵斥着，一边跑到野狗身前，挥拳恫吓了几下，终于把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给撵走。

“真晦气。”

眼看野狗从视线中消失，男人从地上捡起那根断裂的手指，认真端详起来。

月光下，一抹深邃的、隐匿在指缝中的暗红映入他的眼帘，若有若无的腐臭从中飘散而出，被凌冽的寒风一吹，就再也无迹可寻。

血。

这是腐败的血。

这是死神精心调配的颜料。

……

秦暮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有些年头了。

对于一个标准的南方人来讲，北方的冬天无疑是令人折磨的。

刚来到江寒市的时候，秦暮一度还曾为这里的漫天飞雪而欢欣不已，毕竟这是南方罕见的景致。然而，待的时间久了，新鲜感被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只有对于天寒地冻的怨恨，以及对于干燥空气的厌烦。

秦暮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家门口捡到一根手指。

他也猜不出那枚钻戒究竟价值几何。

不过直觉告诉他，在附近的几十米范围内走一走，应该能邂逅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

果不其然。

就在五米外、那排随时要溢出来的垃圾桶旁，一团触目惊心的嫣红绽放在雪地中央，刺鼻的血腥混合着垃圾的酸臭，吸引了无数虫蝇。

死者是一名中年男性，此时此刻，一柄锋利的美工刀正斜插在他的喉咙上，未曾凝固的伤口还在向外涌动血水。

死者的下半身衣衫不整，长裤和内裤都脱到了膝盖的位置，很明显是在进行某种特殊运动的过程中惨遭毒害；而他的双手则呈现出血肉模糊的状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被流浪的野狗啃食过一遭。

“嗯”

像是察觉到某种异样似的，秦暮突然抬头，望向前方一处黑暗的角落。

少顷之后，他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

“小姑娘。”

“我看到你了。”

“人是你杀的。”

“对吗”

……

几道压抑的喘息声慢慢响起。

角落里，一团模糊的阴影颤抖了片刻，终于向路灯的方向移动稍许。

这可真是一张挑不出缺点的脸。

惊恐的表情丝毫没有减损她纯净的气质，狰狞的血污点缀在鼻梁与嘴唇上，增添了几分妖冶的美感。

女孩儿看起来十八九岁，上身穿着一件米黄色毛衣，下半身则裸露在外、不着寸缕。顺着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向下望去，只见两条苍白的腿正僵硬地蜷缩在一起，十根细长的脚趾也已被冻得发蓝发紫。

“小姑娘，你有手机吗”

秦暮走到女孩儿的身边，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我手机没电了。”

“你、你要干、干什么”

少女闻言，身躯在冷风中止不住地颤抖。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