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持笔开方，不再说话，田瑭只能转头看向邹云，目光中满是询问。
“我……”邹云不敢看田瑭的眼睛，嗫嚅半天才鼓足勇气说道：“那夜……那日之后清晨，夫君去官府了，有位美貌女子找到我，说是听闻我久未有孕，特意献上一些药丸给我，服后必然有孕。我不认识她，当然不能要她的东西。”
“那怎么又要了。”田瑭皱着眉头。
“她说，这两年她家商社赚了一些钱，都是托了田长史的福，所以理当尽些微薄之力。”邹云低着头，“我听她言辞恳切，便收下了。”
“拿回来你就服用啦？也不问问我。”田瑭略有责备。
“没有，我也不敢随便拿到药就服用，而是让方珺拿着药丸去问了好几家药房掌柜，掌柜们都说此药确有助孕之效，我才放下心来，一日服用一颗。”邹云满脸通红，“而且，怀孕之事……我也不知该如何跟夫君开口。”
“方珺知道此事？她怎么不告诉我！”田瑭有些不满。
“我让她不要说的……”邹云的声音低不可闻。
田瑭见她小娘姿态，想她虽为将门之女，又见过不少世面，但终究不过十几岁年纪，便好言安慰两句，然后转向华佗：“华先生，你说的酿下大错，该是另有所指吧！”
华佗刚写完药方要搁笔，听田瑭这么说，搁笔的动作不自觉顿了一下。
全被田瑭看在眼里！
“先生既能亲自登门，不妨直言！”田瑭作了一揖，“那位献药的人，和先生是什么关系？”
“也罢，田长史明察秋毫，在下若再遮遮掩掩的，反成了小人之举。”华佗爽朗一笑，说道：“献药之人乃是我以前的徒弟，名叫马汮。”
“马汮！”田瑭听到这个名字，瞳孔一缩。
他刚才就想到此人可能是马汮，但并无证据，所以未敢轻断，如今听华佗说起，才算确认。
“冀州有疫，我本在冀州乡间行医施药，听很多百姓说，若瘟疫再严重下去，他们便要躲到幽州来。”华佗缓缓道来，“我很好奇，难道瘟疫不会传到幽州？便问缘由。百姓们口口相传，说幽州有人能作法消除瘟疫！”
田瑭闻言惊讶不已，华佗说到此处也是哭笑不得：“百姓无知，愿信鬼神，我等医者却是不信，一定是哪位神医在悬壶济世，才能抑制瘟疫！所以我便一路北上，想来幽州看看。”
田瑭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闭口不言。
“前不久，我在路上遇到了马汮。”华佗继续说道，“当年，我见她天资卓越，又有心向学，便力排众议收她为唯一的女徒弟，打算倾囊相授，将来，天下再出一个义姁那样的女国医也未可知。”
“谁知，她真正喜欢的并不是医术，而是药物，尤其那种用量不对就成为毒药的药物。”华佗叹了口气，“有几次她用药捉弄人，幸亏我及时救治，才未有大碍，我训斥于她，她明面上保证不会再犯，私底下却不以为意。直到有一次她用辰砂给人治急惊风，明知此症用辰砂半两，一次能活，她却偏让病人每次只用半钱，连服一个月！最后那人没有死于急惊风，却死于辰砂中毒！问马汮为何如此，她却说辰砂既是药又是毒，不知用量到底如何区分，便拿那人做了试验！”
听到此处，田瑭都不由心惊，辰砂就是硫化汞，用多了辰砂，就是汞中毒！
马汮心思竟如此毒辣！
“她认为这是求学证道之为，我却认为这是谋财害命之举，于是我将她逐出了师门。”华佗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为马汮感到可惜，“临走时，她说要遍访天下名医，终有一日会弄清天下药理！”
田瑭没有说话，按华佗所说，这马汮绝对痴迷成疯！
“这次偶遇，她对我还算尊敬，但言谈中难掩兴奋之色！”华佗的目光锐利起来，“我知她必是又对谁用了药，便追问于她。她说他兄长马钧对田长史很是赞许，常常自愧不如，她很不服气，便偷偷给田夫人献了药，要让夫人不能得偿所愿，如此，也算是他兄妹俩比田长史高过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