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临行前去了一趟兜率宫。
跌在地上靠着兜率宫披头散发的小子像丢了魂一样, 了无生息。
自从上一次他为了救那个小狐狸一直打到九十九重天，得了老君一句“救无可救”，然后被杨戬带人擒住, 便一直是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了。
杨戬熟悉这副模样。
他也深知其中的痛苦与折磨, 但这样的挫折, 也将带给他更深的觉悟。
不能打败一个人的，终将会使他更为强大。
杨戬在那个小子的身上看到了他曾经的身影, 重情, 为义, 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少轻狂。
这样的挫折对那个心浮气躁的小子来说, 是一件好事。
“有劳老君了。”杨戬从那个小子身上收回目光，向一旁同藏在门后的老君一礼。
老君笑呵呵一甩拂尘，摸着袖子里这好徒孙孝敬的玉柄金如意，眯起了眼：
“无事, 那小子放老道这儿, 你且放心，回头包他醍醐灌顶，还是那个怼天怼地的小伙子！”
老君这幅殷勤的模样可不多见，差点就没在脑门子上写上“下次再来”几个大字, 喜滋滋抱着宝贝回去琢磨去了。
那个跌在八卦炉前的人毫无动静，偶尔眼珠子间或一动, 才让人知道人还活着。
杨戬依然站在那个门后, 默默瞧着那个身影, 另一边同样有人悄悄看着这一幕。
阿尘倚在旁门框上后，瞥了一眼八卦炉旁那个丧气郁结的少年，抬眼瞧见了门口那个玄色大氅的身影。
杨戬设计让这小子自废了法力，带人当场捉拿, 立了大功一件，王母本想让杨戬手刃这小子，却被玉帝拦了下来。
大概是念着那位云华仙子的旧情，这位强势了一辈子的玉帝在自己外甥身上头一次软了心，让老君将人带了回来，在八卦炉里练成仙丹。
看他师父那样子，整天喜滋滋抱着他的宝贝，估计也不怎么在意那些被这小子吞进肚子里的仙丹了。
至于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趟这趟浑水，还不是为了他的好徒孙。
说杨戬念情，他却能狠心休弃发妻，镇压亲妹妹，说他不念情吧，他偏偏对自己外甥格外的上心，不时来点挫折让人栽个跟头，再托旁人指点那个小子，恨不得把路都给人铺好喽。
真不知道这小子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是怎让的心情。
阿尘摇着头，心里却想着别的事，他那本心法已经烂熟于心，离火也使得炉火纯青，偏偏修为不得前进一步，实在奇怪。
师父说他少了那一份机缘，可机缘又哪那么容易就找到呢。
也许他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阿尘摸了摸下巴，抬眼的时候冷不丁撞进了那双幽深无波的冰冷眸子，愣住了。
那个眼神匆匆而过，门后玄色的大氅划出了冰冷的弧度，离开了兜率宫。
他终究还是没让那失魂落魄的小子瞧见。
*
杨戬这一趟下界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只带三尖两刃刀去。
但是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老父亲精心谋划的一场战事出师未捷先被小家伙一眼识破。
“爹爹又要丢下小乖了吗？”
那小家伙一瘪嘴，眼里水光一闪，金豆豆就要往下掉，砸在老父亲的心坎上，生疼。
小家伙上次出去被吓惨了，又被圈在真君神殿里整天哪也去不了，偏偏答应了要陪自个的爹爹三天两头就要出去办事儿，总也不见人，害得小家伙整天天坐在爹爹的座上捧着小脸，望爹石似的盼着爹爹的身影，叫谁看了都心生不忍。
老父亲一个沧桑的心也不例外。
他在人间逗留了多日，再加上照看那个昏睡的小家伙，还有沉香那档子事儿，这些天真君神殿里积攒了一堆的事务等着他处理，分给这个小家伙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很多。
老父亲自认愧疚，可也没什么好法子能安抚这个想要爹爹陪的任性小宝宝。
“爹爹带我一起去吧，小乖不会给爹爹添麻烦的！”
小家伙见事情又转机，登时笑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