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积久而为寒，小者未至于极也。最后一场鹅毛大雪飘下，小寒也如约而至。

“雁北乡向，鹊始巢，雉鸟鸣。”涂山颂站在摘星楼前，对着众弟子道，“虽说天气是冷了些，大家也别躲懒，该警醒的还是要多警醒些。冬为初春，黍稷瓜果的种子也要及时发放，早做准备为妙，莫要叫百姓们等急了。”

众弟子纷纷应下。涂山颂看着渐渐停下的大雪，心却仍是紧紧悬着。一连三年，摘星楼临海而受风暴影响，常年无日光照耀，阴云蔽日。

如此时节，谷粒难收，百姓们都叫苦不迭。祈福祭祀的工作做了不少，可成效却甚微。

如今又入冬，大家皆是抱着半绝望的心态躺在家中，连年货都不曾兴办。这种丧气的氛围一经蔓延，便很快占据了摘星楼绝大部分人的信念。作为一楼之主，涂山颂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原本就头疼的毛病此时更加严重，时常站在塔楼上会觉得气闷。

不知不觉，最冷的节气过了之后，立春倒隐约觉出乍暖还寒之势。涂山颂看着各处小屋内外都挂了大红灯笼，看那灯笼的纸艺，想必是从良人楼那边的货郎手里买来的。良人楼的纸灯笼向来都是上上之品，居家的百姓轻易不会花这个钱去买这些玩意儿。

如此也好，知道讲究精美也算是心里有盼头，好歹一年除夕也来了，人不能总是死气沉沉的。

铺了雪的大地显得冷薄无情，小弟子们虽然心里疲惫，却都是强打着精神，青色的衣衫在楼阙间移动。

散布种子和粮食的小弟子通常会带回来些百姓的特产。按照平时，他们秉着楼规自然是不会收，奈何百姓们一心感念这些小弟子们的热心，便是硬塞也要塞给他们。甚至将东西给了便将那些愣头青的小子轰出门外，禁闭大门，生怕他们把东西还了来。

冻的脸颊发红的小弟子们面面相觑，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鱼干腊肉，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暖。

涂山颂远远看着这些守在塔楼的小子们，心里倒是也释然不少。天公不作美，为了摘星楼的子民，他们这些有家不能回的孩子们硬是要和他一起在这孤楼里过年了。

涂山颂本是海蛟，生于幽潭，陆上的节气时令习俗于他而言没什么特殊之处。自被选任摘星楼楼主，他便将生命揉碎进时间，一日一日的过下去。

几千年过去，他无妻无子，一直都是孤家寡人。

似乎这样没什么不好，他不觉得快活，可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遇见那只腓腓。

一阵熙攘和推搡声在楼门处传来，涂山颂以为这些小弟子们因为分食而起了争执，便没有多心。

可那声音却迟迟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大。

他皱了皱眉，无奈的摘下了自己身上的皮蓬，抖了抖雪，往底层楼门处走去。

“小六，你别想把它带进来。荒天雪地的，这畜牲恐不是个好物，你瞧它的眼睛，阴森森的，说不准是个凶兽。”

“可它既然来了摘星楼，就说明与我们有缘啊。师兄弟们若是不管它，它肯定会冻死的。”

“别那么多说辞，现在人都养不活，你还想着养这么个玩意儿。要不然你别吃喝了，把你的俸禄和接济家人的钱粮都给了它，我绝不阻你。”

叫“小六”的显然短了气，没了言语反驳，却还是不肯轻易放手。

涂山颂缓缓从梯道处走出来，眼尖的小弟们看见他忙行礼：“楼主。”

涂山颂拍了拍那人身上的雪花，道：“难为你们了，都站在这风口里不冷吗？上面生了火，去烤一烤祛祛寒。”

一些青衫弟子便陆续走了上去，只剩下那个小六，手里抱着个东西，任旁人拉他也不肯动。

涂山颂走到他面前，小六瞧上去才几百岁，眉眼稚嫩，这样的年纪通常都是心生不忍。他也不怪他，只伸出手。

小六抬头看了一眼涂山颂，准备将白团子递给他，涂山颂却摇了摇头。

小六眼中突然便有了泪花，他咬着牙。涂山颂也不动，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