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失礼,我也要用问句回答问题了。”苦思许久,杨御成终于抬起头来沉沉一叹,接着转过头来朝贺荒岚耸了耸肩: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作为前辈…你好歹也得给后辈做些表率,是不是?或者咱们就干脆永远卡在这个没有尽头的反问循环里吧,反正我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时间和耐心。”
贺荒岚将侧发撩向耳后。
“海啸…你应该见过吧?尽管由我这个沙州出生的人来讲的话多少会显得有些奇怪。”她翻了翻眼皮,似乎是在整理思绪:
“人们看到滔天巨浪翻卷而来时自然会感到惊恐,会选择逃跑。但大幅退潮的景象呢?海面倏然褪去,露出昔日掩埋于其下的嶙峋怪石与珊瑚丛林…这便是海啸来临前最直观的预兆,但他们却会呼朋唤友跑去看热闹。”
“事实上到了那个节骨眼上,仍留在海滨周围的人跑与不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杨御成怒了努嘴摊手应道:
“猴子总觉得自己比别的猴子聪明,觉得只要爬到树顶水就冲不到它的脚趾尖。然后呢?当水势过于凶猛,以至于连参天巨树都会被冲倒,亘古不变的“脚下实地”开始动摇…你猜猜,踩在树梢上的猴子们会说什么?”
“会说什么?”贺荒岚眨了眨眼。
“叽叽呱叽叽…”杨御成耷拉着眼皮颇为拙略地模仿了一声猴子骂街:“它们是猴子,还能说什么,翻来覆去不就这几句名台词?”
“噗嗤…这一点都不好笑,不过…哈哈哈哈…”贺荒岚笑得直拍大腿,枕在她颠簸怀中的小贺谏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他不太喜欢冷笑话。
“是啊,猴子就是猴子。”笑声渐熄,贺荒岚叹了口气望向璀璨星空:
“这片大地…我的家园便是这么毁灭的。幸运的是其中一些猴子由于机缘巧合早已离乡,另一小部分猴子捡到了前人留下的皮筏…”
“仍然有人记得我们的叹息,尽管一切都被淹没在了真实与梦境的分界线里,但我们的血脉仍以另一种方式存续下去了。”
她低头平视默然不语的杨御成: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么?”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某人的爹妈,几个弟弟妹妹已经够我受的了。”杨御成瞧了瞧她,又瞥了一眼睡得跟块石头似的小贺谏:
“繁衍对我来说只是个能被赋予多种文学意义和宗教意义的深邃单词。至于种族延续…?说得客气点,我大概永远都不可能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了。”
“我没见过我的父母,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去了哪里…当然,我也从没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可怜人。”贺荒岚无谓说道:
“从记事起,我就一直生活在Lémvoca,呃…勒莫莎中央市镇边缘的一座小窝棚里。”
“那地方美好得很,风景秀丽,资源丰沛,人来人往。警卫手里的棒子也都用枯楠枝做的,连老头的骨头都打不断…”她挑了挑眉毛:
“你也知道,无依无靠的孤儿想要在那种环境里生存下去,要么沿街乞讨,要么坑蒙拐骗,要么直接开抢。我个人认为这样未免有点…太过于突破道德底线了,最后我选择了“自由”。”
“嗯哼,所以你白天做乞丐,下午做贼,晚上做强盗。”杨御成淡淡点头。
“你看过我的传记了?”贺荒岚眉头一皱:“哪个多事的混蛋把我那点破事全给抖出来了?也不对啊,我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啊…””
“不,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你在云响州只是个被官方极力掩盖的传说。”杨御成耸了耸肩:“你就当这是…飞仙之间特有的心有灵犀吧。换个方面讲,我要是你,我也会这么选。”
“无所谓了,我第一次进监狱是在十一岁的碧空月。那天我偷了条鱼,结果跑路的时候撞倒了个路过的老婆婆…良心害了我,那帮平日里玩忽职守的巡街大队竟然趁着我停顿的功夫用飞索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