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的空巷迎来了一天中第二批做小买卖的生意人。放学后的学生从高墙内蜂拥出来，原本空旷的巷子瞬间挤成了沙丁鱼罐头。

临巷的正街全长不过两公里，前后坐落着两所中学。

放学的年轻脸孔和下班的人们在这一时间里一下子都聚集到路上，各式的车辆从街头堵到街尾。

停滞不前的公交车里挤满了或坐或站的学生，大部分学生骑着脚踏车，从缓慢移动的车子缝隙里快速向前穿梭前行，各自背上背着的书包样式不同，那份沉甸甸却是不变的。

回家的路程很短，用极慢的速度踱回去也不过五分钟。大部分人选择了公交车和脚踏车，人行道上还是有些拥挤。

傅笙染在这样一条短暂拥挤的人|流里，踏着前面人的脚印往前走——怕走太快踩到别人。

傅忱山走在她身后，亦是一步跟着她一个脚印，偶尔伸手挡在她身旁，以防那些人群里推搡着疾行的人碰撞到她。她的一双脚很安全，因为傅忱山在后面，不必担心会被什么人踩到。

在这样一条嘈杂的河流里，出现了两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一前一后的向着奔流的方向逆行。后面的老妇人杵着拐杖，蹒跚的跟在后面，布满了褶皱和老年斑的手，被另一只同样苍老的手牵着。

老妇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身子佝偻成一只虾米，一只刚刚被丢到沸水里煮过，便再也直不起腰来的虾米。她的手被紧紧的握住，身子因为佝偻得太夸张，那只被握住的手几乎要高过她花白的鬓发。

她的爱人，那个头发全白的老头儿，带着她缓慢的往人群边沿移过去。他的步子，亦是蹒跚，腰微微弯曲着，每移动一步，都要先将拐杖向前移一点。春日里和煦的阳光，将那抹白色，映衬得格外珍贵。

这便是，一生的爱人吧。你给我青春岁月，我陪你共到白头。

那两片花白的鬓发，看得傅笙染痴了过去。

前面的人发出一声痛喝，傅笙染踩掉了人家右脚的鞋跟。

“对不起。”傅笙染忙给她道歉。

傅忱山伸出手来，从身后紧紧握住她的手，她回过头去，那温柔的笑容在她眼里绚烂成荒凉。

“以后我们也会老成那样。”傅忱山温凉的声音，感慨期许着他们后半生并不会存在的岁月。

“人为什么要变老，一直保持年轻的模样，红尘游历的时间到了，阎王再收去魂魄不好吗？偏要叫人受这样的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身边的垂垂老去，才肯罢休。”

这是傅笙染阿婆的原话，她偶尔翻看起和阿公年轻时的相片，她都忍不住发出感慨。而他们的青春岁月，和他们幼小孩子的稚嫩模样，只能永远定格在灰白的相片里。

而所有的人和事，都会在时间平静的洪流里，毫无声息的苍老逝去，没有什么事物，能得到特别的拥戴。

这样一想，傅笙染便觉得上天也是公平的。

“你下午去见骆卿？”

“嗯。”

“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想自己去，好吗？”

傅笙染松开手，侧身轻抱住他。傅忱山胸口传来的心跳声，正对着耳膜，没有一毫变差。他们的距离，大概如他们各自的身高，是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天河。

傅笙染穿过狭长的巷子，回过头去，那个名唤傅忱山的人，还站在那一头，看着她，弯弯勾起唇角。

就像他的名字，看起来，是一座亘古不变的巍峨山巅。只要傅笙染还在，他就会永远屹立。

距离家门尚隔着一条走栏，番茄炒蛋的味道便传了出来。

开门进去，果然是阿婆在准备饭菜。阿公养的小京巴胖胖，从房间里冲出来对着她撒娇摆尾，立起胖乎乎的身体，一双毛茸茸的小脚搭在她腿上等着抱它。

“阿婆，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在那边住很久的吗？”

胖胖依在她怀里，时不时抬头对这傅笙染轻叫两声，她摸摸它浑圆的脑袋，它又安静惬意的眯起眼睛。

“我们是被赶出来的，这辈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