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后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侧目而视。火光映天的两条长龙远端，依稀行来一个人影。

身姿挺拔，却难掩倦意。火把噼叭爆出的声响，和跳跃不止的火光，将他一身玄色金边朝服映得有些暖意的橙色。

他悠缓又坚定地迈着步子，从映天的火光中，从黑暗暗的人群中，走向不然。

借着火光，不然抬头看他。朝服平整如常，头发也是一丝不乱地束于冠中。不过他似乎是彻夜未眠，一双总是星火疏淡的眼眸，布了些血丝，声音也是极倦的沙哑。

“你让他来的？”娥姒蓦地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陌子归。

“之前让元始天尊将天帝婚书送来，可是昨日和今日我都忙于政事，便让他将婚书放在圣坛即可。”

“天帝婚书……”娥姒似乎很吃惊，只低声重复了一句。

“嗯，先帝将天帝婚书置于昆仑上清境，除了天帝无人能看。”

他抬头看向阿半，神色自若，微微向下牵动的嘴角似乎又带着些许不满。

“元始天尊真是越老越懒，胆子也越大，这种事竟然也敢让徒弟代劳。”

“师傅……师傅今日在闭关之中，君上要得急，师傅不便自己来送。所以……所以才找阿半代劳。”

阿半赶忙行礼，恭恭敬敬地将头伏下去了。

禁卫总管见状似乎有些意外，赶快提醒陌子归道：“既然是送婚书，那天后为何会深夜在此？”

“天后是在为七日之后要举行的封后大典祈福。”

“什么？！”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叹从火光和人群之中窜了出来。

娥姒亦是惊讶异常，看向陌子归的瞳中闪着波光。

陌子归只是淡然地走过去，伸手揽了不然的肩，顺手将不然方才掉落的披风替她搭上。

“早跟你说祈福早晚皆可，你偏说子夜时分新旧更迭，福佑更长。这下倒好，惹得全平圃宫的人都彻夜不眠。”

“我……是……该，该听君上的……”

不然从他手里接过披风，手却被陌子归握住了。温热光滑的大掌，紧紧包裹着她被吓到有些冰凉的五指。

她定定地看陌子归，此刻殿内的火光映出他夜黑的眼眸，里面流光奕奕。

“那婚书在何处？”娥姒追问，目光紧逼陌子归。

“婚书？想必阿半已经放入锦盒了吧？”陌子归回身视了阿半一眼，眼神笃定。

“是……是……放……放了……”阿半此时心如鼓擂，但是见陌子归的神情，他亦是鬼使神差地便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嗯，”陌子归轻轻应了一身，转身去圣像之下取出一个小锦盒。盒上的一个小封印，荧光流离，他抬手一抚，一个珀色小册落于他手上。

“果然在这里了。你回去告诉你师傅，下次若是再如此草率行事，本君是会治他罪的。”

“是……是……”阿半慌忙应着，只觉得恍惚，匆匆收下了陌子归递来的天帝婚书。

“夜已深了，本君已是两夜未曾合眼，就先和天后回宫歇息了。”他依然握着不然的手，行过娥姒身边，微微一拜，“母后也早些歇息才是，这后宫近日里总不安宁。母后年事已高，不应太过操劳。”

娥姒语塞，一语不发，只是双唇颤抖不停，慌忙拉住了身边仙娥的手。

“还有，”陌子归行到禁卫总管身边，顿了一顿，悠缓说道：“方才本君进来的时候，在圣坛布下了结界，刺客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大人说有刺客，那就好好搜吧。若是搜不出刺客，你惊扰天后祈福，还惊动了太后和本君……”

“君上！君上！”总管吓得腿下一软，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无奈陌子归不听他言，行出圣坛的时候，冷冷留下一句。

“你这总管，也不用当了，即日便去掖庭。”

素月流辉，竹影满地。夜如墨，点点灯火。

两人并肩而行，陌子归在她右侧，有时离得远些，有时靠得很近，不然感觉夜的体温升了一度。回廊里此起彼伏的声响，两人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