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着地面的青石板，参辰日月。

夜里沁凉的风，将回廊上的宫灯吹得晃动。一些光影便巧妙地投影到地上来，散漫地，随着她看的角度不同而变幻着，并没有什么章法。

周围笼罩的夜好似柔软的波浪，将不然卷入漩涡。

漩涡。

不然觉得，好像要失控了。

之前花会上闹的那一出，自己的反应就已经足够反常。若是之前她还怀疑陌子归对她只是公事公办，方才陌子归不问原由的袒护，力排众议将她带出圣坛，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只觉自己的心好似坠入了软绵绵的云里雾里。此刻眼前的烛光都像雾笼繁花，断了时间，失了边界。

可是，她真的可以爱陌子归吗？给这场政治联姻，加上感情的束缚？在不言极有可能回归，并且再次重燃战火的时候？

爱字如绳，往往自缚缚人。

最难的难题，不在于飞蛾扑火，而是无以为继。

就算拼尽全力，撞向南墙，难就难在南墙塌了，残垣断壁之后，如何收拾自己？若是注定为敌，这样的绳缚，是否应该当断则断？

她倏地停下了脚步，静夜寂寥，四下无声。

“你相信吗？”不然没有抬头，轻声一问。

“信什么？”陌子归亦是不曾看她，抛回一问。

“信我方才告诉你的话。”不然抬起头，怔怔地。

星辉灯火交映下，那个玄色身影倦弱苍白。他似乎一直都是冰冰冷冷，今夜的月色却恰好化作一把小刀，将他凿开一个小小的孔，让不然得以怯怯地望进去。

他抬眼望进她的眼眸深处，似有无尽的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避开她灼灼的目光之前，一声淡然轻语，拂耳而来。

他说：“信，你说的，我都信。”

——

夜深人寂，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后，来人叩开了房门。

苍术悠然地从书案抬头，室内因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灯而墨黑着。

窗外清冷的月色森然地投影到地面，有些鬼魅地变幻着，似乎暗自形成了一个不可测的幽冥世界。

院子外高耸的冥竹也就顺带被投影到室内，夜风摇撼，影子像一群小鬼在屋内蹿来蹿去。

“说吧，”他扫了一眼面色并不好看的下使，心中有数。

“回禀尊上，天后和阿半被太后围在圣坛……只是……”下使犹豫着，不再开口。

苍术放下手中的书卷，轻哂一声：“只是陌子归去解围了吧？”

下使怔了怔，“是……是。”

“呵呵……”擦着鼻息的一声冷笑倏然蹿出，像是蛰伏已久的暗箭，“我知道他会去。”

“那……那又为何要……”

“因为，”苍术直起身子，瘦骨嶙峋的手拨亮了桌上的烛火，火光跳跃下，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幽幽地吐着绿光。

“上次炎族小皇子的死，我未曾料想竟然有人比我先动手了。”

他语气轻缓，抬着脖子缓缓地转了一圈头，又道：“有人恐惧炎族对陌子归的影响，更甚于我。所以我这次不过是顺水推舟，让那个人看看清楚。”

“可是……属下不明白，为何当初尊上弃炎帝助天族，而今又要……”

苍术沉默了片刻，一手拂上桌案上的书册，目光深沉。“神尊被封印之时曾叮嘱，唯有乱世之血可将他召回。我一心想要的，不过是战乱罢了。”

他起身行至窗前，负手而立，“灵族一脉于上古覆灭，而今唯我一人。对这万世不满之人，除我之外，唯有神尊。能够颠覆它的人，亦是只有神尊。”

他苍凉地笑着转身，窗外的月色将他融入暗影，“唯有势均力敌的战争，才能够搅乱平静。唯有打破平静，才能有一个更好的世界诞生——一个万物只随着神的旨意而生而灭的世界。”

下使只觉双膝一软，浑身震颤，“尊上的意思是……要……”

“灭世重建。”

铿锵一声，凿碎静夜。

“可……若是灭世，尊上你……我等……皆会……唔！！！”

下使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