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兄弟敬你一杯！”

“哈哈哈，来，喝！”

聚义厅内，灯火通明，推杯换盏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小喽啰忙碌着来去上酒上菜，厅内头目们喝得兴起，高谈阔论的有，划拳的有，当场开盘赌钱的也有。

有一男子坐于上首。他满脸横肉，面相凶恶，两道粗黑的眉毛显得杀气腾腾，右脸颊上刺着一道金印，下巴上一圈络腮胡子，头发乱七八糟，显然是久未打理。此时正拍着桌子大吼：“再拿一坛酒来！”

此人……就是李利。

他原本是陕西延安府人士，打小不服教养，整日价在外头厮混，得了个“没毛大虫”的恶名，因在集市上与人争执，失手打死了人，被发配孟州。哪知他半道上将押送公人害死，出逃在外，又不知从哪里学来一身武艺，好生了得，三五个人轻易不能近身。如今纠集了一帮亡命之徒，在此啸聚山林。

这样的人，你指望他们去劫富济贫，那是笑话。

这帮人日常打劫过往客商，见到美貌女子便掳上山来，不知多少姑娘折在他们手里，闲常想吃些荤腥就去邻近的村子里抢些鸡鸭牛羊，惹得周围百姓那是敢怒不敢言。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就要问了，这匪患这么严重，大熙的官府就不管吗？

不是不管，是没法儿管。山势易守难攻，再加上这些后方守城军马久不经战事，疏于操练，里边还有好多吃空晌混资历的世家子弟，怎么打？

根本没法儿打。不仅打不下山寨，还被人反推到家里去。

没办法，放着吧。文书上编个好听点的理由，比如“中暑”“天寒滑倒”之类，把战败的事儿混过去，再派人去签个互不侵犯友好条约，关起门来安安心心该吃吃该睡睡，今天城内也是风平浪静，大人我治理有方啊！

乡里农户，过往客商？谁爱管谁管吧，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查。

就这样，李利和他手下这帮喽啰们那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从坑蒙拐骗到烧杀抢掠，那是无恶不作。

今天，他们抢了一个从湖南回乡的木商，收获颇丰，因此在这里大摆筵席，直闹到深夜还未散去。

不过，俗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亏心事做多了，那是会被天降正义的。

子时三刻。

夜已深了，正是传说中鬼怪横行的时候。聚义厅内，筵席已经散去，只剩下几盏残灯，照着两个小喽啰在此收拾一地狼藉。

一个小喽啰正站在门口，用扫帚扫着头领们喝到兴起时摔碎的酒碗。

呜——

忽然，一阵风挤过门窗缝隙，发出在这般漆黑的夜里叫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厅内油灯一齐闪烁了一下。

嗒、嗒、嗒。

不知何处传来石子弹动的声音。

他眼角余光瞧见有一道银白闪过。

他捏紧扫帚，吞了口唾沫，往另一个正在擦桌子的喽啰那边挪了两步。

“哥……哥！我刚，我刚好像瞧见有什么东西，在外边儿，飘过去了！”

那擦桌子的喽啰听了，头也不抬，“嘁”了一声，道：“你拉倒吧，没胆子就少听人家讲些个神神怪怪的故事，每次听完了就疑神疑鬼。一阵风都把你吓成这样。”

说着，他走向另一边，催促道：“快点扫完了来帮忙，老子还想回去睡觉呢。妈的，自己倒好，大鱼大肉吃完了回去倒头就睡，老子到现在馒头都没啃上几口，呸！”

“哦，哦。”扫地的喽啰讷讷地应着，手上加快速度。

干完了活儿，两人勾肩搭背呵欠连天地回去睡觉了。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其实……这次，他们没看错。

李利的院落内。

啪嗒。

外间有些轻微的响动，很快就被掩盖在震天的鼾声里。

有一扇窗似乎没有关好，风一吹，吱呀一声打开了。

李利虽然没有烂醉，但终究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早已鼾声震天，睡得死沉。

嗒、嗒、嗒。

巡逻的喽啰敲着更鼓，打他门前路过，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