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时期的脾气与心性完全藏不住，不断的流露出来。

沈梁把这两份卷子整理好，重新放了回去。

当他特意在书柜了找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过多的物理试题册。

有两本教辅，一本是必修一的，一本是选修3—5的，习题册就只看到了《天利三十八套》，反倒是化学和生物的习题册不少。

每一科都分放的整整齐齐，像是要当传家宝的样子。

沈梁把书柜们关上了，转身的一刹那，忽然想到了点什么，又转了回来，重新打开柜子。

冥冥之中，他伸手去拿了放在第二层的一个笔记本。

扉页上是林霏开中二时期的悲春伤秋，好在应该是后来意识到了，特意在最下角标注了自己在当时是走在时代的最前端，顺应时代大流所干的事情。

后面就逐渐开始理智起来了。

大部分应该都是她的随感而发。

【一场雨后，地上铺着一层细密的绿色，远看很有诗意的感觉，近看却有些延厌恶，虽说那是风从树上刮下来的春天，但我觉得还是不讨喜，至少在雨天是不讨喜的。】

沈梁慢慢的翻看着，林霏开的字迹也由最开始的抽象到现在的刚劲有力。

中间大概空了五六页。

沈梁没停，继续往后翻着。

空白过后便是新的字迹。

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的字迹。

【我放心了，但我又不太放心】

翻页。

【霏开已经上大学了，已经去了半年了，中秋和国庆的时候都回来了，瘦了很多，但很精神，听着她聊一些新同学新城市，觉得当时让她去远方是大学是对的，她还小，不应该被局限了，只是，脾气性格还是有些犟，这么些年了，也没看出来到底随了谁，寒假回来了中午经常睡到十一二点，醒来了也没别的事干，这样冷的天索性让她在床上还好。】

沈梁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每一页或多或少都写着一些话。

【霏开她老担心我一个人，经常给我打电话，问我这问我那的，我一切都好，只是偶尔听她提起说学校课多，所以给她打电话都是晚上十点过后了，说不到几句就催我睡觉，感觉她应该是开心的。】

【A市也是个好地方，霏开说那儿冬天有暖气，连秋裤都不用穿，我就放心了，高三冬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腿都像铁一样冰，现在不用帮她暖被窝了，她也不怕被冻着了。】

絮絮叨叨的写了十几页。

就像是一本青年记录和老年回忆。

沈梁很有耐心，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直到有些事情的转变。

【霏开19岁了，我也老了，都七十岁的人了，半边身子都进了黄土的人，这孩子天天跟我念叨着要带我出国旅游，我才不去，要是在国外我自己走丢了怎么办？这不是在给她添麻烦？真是孝顺的一个好孩子。】

【今天想了一下霏开以后的生活，不知道她以后带回来的女婿是什么样的，她那眼光挑的很。】

沈梁突然想明白了林霏开的生疏。

这可能不是眼光挑的问题。

我建起一座城堡，它是铜墙铁壁，盛满了我的冷漠与拒绝，这将是看见的，因为看不见的城堡内部空无一物。

【人老了，想的事情就多了，不知道我百年之后霏开和她爸关系会不会好点，什么都不愿意说，一天就乐乐呵呵的，这样也好，以后平平安安就好。】

最后一页。

【人老了，心情还烦躁的很，今天该给我的小霏开写点什么？最近这几天老是回忆起她高三最后的时候，好在已经过了最艰难的阶段了，不过大学也不能松懈。】

【人生如逆旅，你亦是行人，孩子，加油】

沈梁合上了笔记本，内心有些动荡。

林奶奶的文字很平静，在这个雨天里，每一个句子都被晕染开，附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已经慢慢勾勒出了林奶奶的形象，林奶奶的字迹不似林霏开那样有力，却也不失一丝韵味，年轻的时候应当是满腹诗书才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