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昏迷的那段时间，丹呈成是没办法体会到。然而这几日休养的时候，每次出门溜达，他都能收到好多关切的眼神问候，到点回房间了，荀巽手里还能抱一堆零嘴果子。

这会儿丹呈成牵着荀巽小心翼翼地避开身边虔诚朝拜的村民，遇到已经结束了朝拜的，纷纷对两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低头倾身打招呼，嘴里还说着祝福的话。丹呈成学了一些吐蕃语言，便也一遍遍对他们说了感谢。

终于到了寺庙门前，扎西多吉在门内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正好磕完佛家三拜的最后一拜。他站了起来，双手合十低着头念了句“阿弥陀佛”，转身走出了佛堂。

“节哀。”丹呈成松开了荀巽，向扎西多吉拱了拱手。

“节、节哀。”荀巽也跟着做了个不太标准的道家揖礼。

扎西多吉以佛礼回礼，道了谢。

多日不见，扎西多吉自是换了衣裳，却不再是吐蕃穿着，也不是丧服。竟是换成了中原地区的夏日常服着装，头上更是戴了一顶幞头，衣襟里好像放着什么，凸了一块出来。

除此之外，扎西多吉手上还多了一串佛珠。

他保持着微倾的姿势没动：“还请劳烦道长帮我最后一件事情了，两位随我来。”

丹呈成说了声好“好”，侧头示意荀巽跟在扎西多吉身后。

荀巽被扎西多吉这一身打扮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但还是乖乖地什么也没说，随着丹呈成的指示跟在了扎西多吉后面。

扎西多吉转过身，一脚迈进了佛堂，三人便又一起进了寺庙内。

跟着扎西多吉，丹呈成和荀巽从无相门进了寺庙后院，经过小院，又走过一条两边都是传经筒的长廊，拐过一处挂了红色蕃布的院门，终于在一间小屋前停了下来。

扎西多吉推开木门。

入眼的便是一尘不染的堂厅，虽整洁，也不过是一张蒲团，一件佛龛，佛龛中一鼎香炉，香炉后一座观音像。

是幻境中丹呈成推门进草屋里看见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屋内燃了烛光，眼前的香炉里香烟缭绕。

扎西多吉从衣襟里拿出了个没有底座的长方木牌，双手捧着递到了丹呈成面前。

上面什么也没写。

“道长，此处悯和在我娘去世后，他便将她生前每日供奉观世音菩萨请到了此处这里。道长手中的这张未刻字的牌位，也是悯和在圆寂前寻了块楠木，每日以佛经度化。在你们来到村子前，才将其做成了牌位。悯和......悯和他说，他佛法已尽，又双手罪孽深重，无法为我娘在牌位上刻下名字。而道长能助我娘破了因果，在这牌位上为我娘刻下名字，便再合适不过了。还请、还请道长帮我最后一次。”

说到最后，扎西多吉声音竟有些哽咽，躬身向丹呈成行了个大礼。他抬起头，眼眶红了一圈，水汽在眼中薄薄一层，眼神里却是说不出的坚毅。

原本家中有人去世，逝者的牌位应该由生者将其名字刻上去。

可是扎西多吉却不能。

被“他们”用作布阵的人，都被夺去了与这世间相关联的最大因果，于是在非正常手段中被剥夺生命后，魂魄被纳入阵中，永生永世不得轮回，地府中生死簿上自然也不会有留下这些逝者的任何痕迹。

即便在牌位上刻下了名字，名字也会消失。

“好。”

丹呈成也不作多说，当即向扎西多吉取了些心尖血，左手拿着木牌，右手两指并做指尖，运气将扎西多吉的血悬在了木牌上空。

以血作墨，气剑作笔，扎西多吉以声启灵，刻入灵牌。

丹呈成指剑落下：

先母姚氏，姚雨卿之灵位。

李禛叩敬。

最后一笔成，扎西多吉道了谢，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牌位，将牌位举过头顶转身三步一叩首对神龛中观音像拜了三拜。

神龛中不能随便放牌位，拜完观音的扎西多吉捧着姚雨卿的牌位站在了神龛的侧边，丹呈成领着荀巽对着扎西多吉手中的牌位拜了拜，接着从神龛阁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