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天梯，半张侧颜掩在墨丝之下，阳光争不去半点星辉灿烂。

她在台中站定，定了展臂之姿。

那样一个定格，飞天之敦煌舞女，她的兰花指，玉葱指节如真正的兰，每一节都勾得恰到好处。一双手，孟美岐竟然看出风骨二字。

笛声遥远的起了，水袖甩出天庭廊桥的弧度，她随着笛声舞起来。鼓点若春雨细密，笛音悠扬似春风绕梁，她在春天的气息里转着婷婷的舞步，彩绸翻飞，旋是天上云，顿是一声叹，飘然若仙。三月蝶在春光中蹁跹，极尽春之朝气与花之甜香。孟美岐一时间看呆，在她之前没有人能把美丽二字说得如此灵动。

蝶影转过身去，步摇垂珠在耳畔沥沥响，她半掩衣袖回身一笑。霎那间好似天光电闪，孟美岐手不稳醍醐倾斜，女儿红晃在桌上。那一笑，如天上虹，天光洒在她脸上，给她的眉眼镀了层朦胧的金，尘埃也定在半空。眉间花钿灿莲，眼底星河浩瀚，唇浅浅一弯便是一轮红月照林间。

腰肢弯出树的枝桠生长，丝袖摆渡忘川之水，掌间收放，黛眉轻蹙，远峰绕似万重山，梨花落如千年雪。

全场静的没有一点声响，所有看客都被捆在她的青丝网中。

“美岐？”

神情呆滞

“美岐，美岐？”

毫无反应。

“孟美岐？！你还说我呢，你瞧你现在的样子，怕是不比我这个登徒子好半分罢？”傅菁拿张紫宁的扇子在孟美岐眼前晃。

孟美岐终于回过神来，那女人已经一曲舞毕。

“瞧你，刚才都看痴了，这女儿红洒了一桌子。”张紫宁擦了擦桌上的酒痕。

“她真美，真若天仙也。”

“天仙又如何？还不是要在这红尘中浮沉，纵使美艳，还不是免不了被人调笑？”傅菁努努嘴，示意她们看那舞姬被老鸨拉着，挨桌敬酒。

“她叫什么？”孟美岐只盯着那女人。

“好像叫宣娘。”

“宣娘，宣娘。”孟美岐带着女儿红的陈香，咽下她的名字。

已到回内阁工作之时，傅菁和张紫宁皆是有品级在身之人，于是又劝了几盏酒，便散了。

“美岐，保重！”

“保重！”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话虽如此，孟美岐看着紫宁和傅菁的马车走远，心里还是郁结。

天光仍是盈盈，只是风卷落叶，孟美岐广袖被风吹起，更是心内戚戚焉。

她转身又进了忘锦楼，今日，只想一醉方休。

只是天不遂愿，或者说，是孟美岐自己眼长，刚返回忘锦楼，就看见一群食客围着那舞姬。那舞姬长得实在好，这样的女人落入风尘处，少不了被人戏弄。孟美岐看着那女人被灌了酒，滴滴陈酿顺着她的嘴角滑下，颌间凝露，落到衣襟上绽一朵泪。

她似乎不胜酒力，更不胜那些粗鄙蛮人的口无遮拦，调笑的话给她的眼周氲出一抹嫣红，两颊更胜满天璀璨霞光。

她没什么话，嘴角峰峦隐了笑，握杯的指节泛着青白。

孟美岐怕是醉了，也是没醉，二分酒力，三分积郁，五分惜玉怜香，一声等等喝出来。

三两步疾走上前，皂靴落在地上，硬铮铮金戈铁马，她的气势，全在脚步声里。

食客、老鸨都吓住，直到孟美岐一把抢下捏在那女人手里的白瓷杯，才纷纷然说话。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老鸨一秒钟戴上熟稔的笑容。

“你没看出这女子不胜酒力么？”那女人脸上绯红得比眉间红莲不浅，脚步也虚飘飘踩云似的，孟美岐悄悄匀两分力道去手臂，扶住她。

“我给她倒的酒，她不喝我的面子该置于何处？”那食客也是个不善之辈。

孟美岐一仰头，琼浆灌入喉中，把杯底亮了一圈。

“我帮她喝，一滴不剩，您的面子可回了？”

“哼！一杯而已，我给这女子倒千杯，你能替她千杯？”

“有何不可？”

四个字温温润润，声音不大，却激得那舞姬心头卵石投湖，涟漪激荡。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