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能制造恐慌的同时，也能隐藏恐慌，给人带来安全感。

所以林至喜欢上了夜游，在张艺兴不回古北的时候她便肆无忌惮地在夜里十一点的大道上闲逛，到没有人占领的香樟林看零点的音乐喷泉，然后去小区外的二十四小时快餐店沾沾人气，买一杯热可可看夜行人，一直消到半夜，她才往回走。

但今天躺下后，她却很难睡着，辗转反侧地看脚灯下的光，直到天快亮时才极不安稳地进入睡梦，梦中她又在夜游，像个没有人收割的游魂一样四处晃荡，“鬼撞墙”地兜兜转转，回过头却发现自己被锁在一间狭仄的房间里，房间里下着汹涌的大雨，她摸着墙根恐惧地寻找出口，一个黑影突然从暗处探出头，白的脸，红的唇，如魔魅般对着她咧嘴一笑：“你能逃到哪里去？”

然后整个空间剧烈动荡，轰隆隆的声音快震破耳膜，林至吓出一声冷汗，惊醒过来，才发现是敲门声。

开门秋棠一脸怒气地冲进来，“你干什么？打电话也不接！门铃按得震天响听不见！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差点叫消防队来撬门！”

林至突然被惊扰心悸头晕，扶着头问，“几点了？”

“下午两点了！大侠！”秋棠把手腕凑近她，点着表面，“你每天就这么黑白颠倒地过啊！”她麻利地把带来的一些吃的用的放好，“也没吃饭吧？”说着动手拆开盒饭，“我真是不容易，忙到晕头转向了还要照顾病入膏肓的留守老人。”

“你才留守呢！”

秋棠吃了她一口肉，“我那叫孀居。”自从和李一铭一拍两散后，她便当对方死了称自己是遗孀，“你自己数数，都快春节了，你几天没见张艺兴了，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儿吗？”

林至咬着勺子，文绉绉地说，“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他化成灰我都记得他长什么样。”

“那你得是千年老妖吧！”

林至笑了笑，解释了两句，“他最近在忙海外发售的事，况且越到过节，节目越多。”

“哦，可是我听说他最近在忙和朱娅合作的事来着？”突然反应过来，讪笑，“也只是听说，不一定的事，张艺兴不是都把朱娅拒绝了嘛，连春晚都不上了！”

林至一怔，脸色微变，“艺兴的春晚节目没过审？”

“你不知道吗？内部节目名单早就出来了，没有张艺兴，连续四年的神话被打破了！”秋棠嘴快地答，说完见她神色自打了一下嘴巴，弱弱地问，“他没告诉你？”

林至垂下眼，他只说在待审区，乐观地告诉她都到第七审基本确定了。

秋棠装作不在意地接着说，“上哪儿都一样，有江苏卫视的压轴演出也不错！”她将买给她的丙烯颜料和画纸打开，“48个颜色，快把我手拎折了！你要这些干嘛？不会想出画册，另辟蹊径走艺术人生的大道吧？”

林至目光错了一下，细白的手指摩挲着画纸，那锋利的边缘一下子刺到神经，秋棠见她瞬间脸色煞白，有些后悔地问道，“你没事吧？”

林至摇摇头，回过神来，“我就是找点儿事情做，丰富下生活。”

“怎么，金丝雀的生活过腻味了？”

“是啊。”林至笑了笑，娟秀而纤弱的脸微微舒展开，“一天一天的过得太慢，每天有大把大把消磨不掉的时间。”

她说着语气有种不符合年纪的寂寥，秋棠有点不是滋味，想了想，便直接问出今天一直萦绕在脑的问题，“你跟张艺兴，还好吗？”关切地盯着她，直指要害地说，“他一心想要做音乐，这么多年一直怀抱着那么野心的梦想，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能怎么——”她原本想说‘面对你’，但换了种说法，“他能怎么处理？”

“挺好的啊，跟以前一样。”

“真的？”秋棠敏锐地抓住她一丝一毫的变化，“你别骗我啊，这么多年你开心还是不开心，瞒不了我。”

林至静默了一下，再次肯定说，“真的。”眼波闪了闪，终于闪出笑容，“你别唯恐天下不乱了，就盼着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