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州东南角有座山，名为女祭。山腰上有座道观，名为白云，观里有一个鹤发童颜的道长，名为觉明，道长收了个童子，名为阿伦。阿伦侍弄着一棵松树，名为鬼松。鬼松香就在那里。茶铺小二热切地同这群外地人介绍，同桌上还有几个上山的猎人，对这志怪传闻十分不屑。他们中的一个扯着喉咙道：“这都是老黄历了，这些年谁见过那个道观？”话音未落，就哗然一片。

小二油嘴滑舌：“传是这么传，客官们就当个噱头，图一乐儿罢了。”说着端上一桌茶来。

谢萧拿着张字条，对着太阳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景昀摸着怀里的锦囊一言不发。谢萧道：“信上说就是这儿，连茶馆都对得上，就是这。”

“那便走罢。”景昀站起来，整了整衣衫。

“好。”谢萧放了四枚铜板在茶桌上。

“你为何要找松香？”

“解毒需要。”

“嗯。”

“……”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提昨夜的事，景昀低头看着路，谢萧抬头看着天。昨日下半夜下了场小雨，林间湿漉漉的，空气是好极。谢萧想：等景昀身上的毒解了，就带他在山上建一座竹舍，远离尘世喧嚣。景昀想：等他找回密旨，就回去登基。

两人各怀心事，一直在林子里打转都没发现。不知走了多久，谢萧有些累，便叫景昀靠着树休息片刻。谢萧递给景昀一直水壶，问道：“你觉得我们今天能找到白云观么？”景昀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的方向是对的，应该可以。”谢萧笑了笑，“若是找不到，我们今晚就得在这里林子里过夜了，你怕不怕？”

“不怕。”景昀不知他是何意，自己好歹死过一次，怕什么？

谢萧面上有些失望，“你若是怕，可以……”

“不怕。”景昀无语，怕就扑到你怀里是么。谢萧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捡起躺在地上的水壶。

“累么？”谢萧拧开水壶，“还行。”

“你怕不怕鬼？”谢萧又问，“还行。”景昀莫名其妙。

“其实，鬼这种东西，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你紧紧跟着我，就不敢来找你的。”谢萧言之凿凿。

“那是，鬼也怕恶人。”

“噗~”谢萧呛了一口水，咳嗽起来。

“走罢，我可不想今夜真的宿在这荒郊野岭。”景昀耸耸肩。

“给我个机会，兰因。”谢萧跟着身后，“给我个机会证明我是好人。”

“为什么要做好人？”景昀悠悠道。

“额……讨你喜欢。”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好人了？”

“那你……”

“我只是不喜欢你。”景昀摆手。

“为何？”谢萧大步上前。

“来，我们今天好好掰扯掰扯，上辈子，你背叛我在先，把我的传位密旨给藏起来，然后关了我五年。你是我，你会不会喜欢一个如此对你的人。”许是山间风景好，景昀今日格外心平气和。

“我……”谢萧一噎，“我可以补偿你。”

“算了，我就想你放过我，把我的诏书还给我，然后再也不要来找我，能做到不？”景昀朝他打了个停下的手势。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上辈子的事上辈子了结。这辈子若谢萧当真不来纠缠他，他兴许可以做到就不恨他。

“不能，你只能呆在我身边，我不会放走你的。”谢萧后面几句声音降下去。景昀只听清了“不能”这俩字。

“那咱就各凭本事了。”景昀也不恼，他早就猜到谢萧不会轻易放过他。

“行。”就不信打动不了你，谢萧暗下决心。

“你有没有听到哭声？”又走了一会，谢萧问。

“那是鸟。”景昀头也不抬。

“不是，你细听，像一个小孩在哭。”谢萧突然拉起景昀的手。

“哎，你！”景昀一把打开谢萧的手，什么哭声，就是变着法地占他便宜。

此时林间窜起一阵风，一时吹迷了眼。再看时，前方树上挂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谢萧长舒一口气，道：“看，没骗你，有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