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青檀拿着一把巨大的扫帚，清扫着清欢庙门前的满地落叶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来吧。”

青檀匆匆转身回头，与正靠近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韩尚维不知是有意无意，整个身子像是一堵墙一样横在青檀身前，将撞进来的女人全然接进怀里。

扫帚应声倒地，扫好的一团落叶瞬间又在风中飘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青檀红着脸从他怀里钻出来，难得娇羞地捂着脸跑了好远，“神谷山向来是不让外人进的，你快走，一会师傅见着了，看不打断你的骨头。”

“那，打断我的骨头，你就不心疼？”韩尚维一身青黑绒袍，袖口领口卷了狐尾毛滚边，胸前满印绣着与他官阶相称的纹饰，配上身后披着的黑色七织锦长袍，风中而立，好一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几个月不见，韩尚维好像瘦了一些，下颌的棱角又分明了些。

到唯独说话的时候，还是这般不正经，吊儿郎当的。

“打死你才好呢。”青檀嘟囔了一句，转身要去捡落在地上的扫帚，伸出的手指和韩尚维抢先一步抓住扫帚的手指触碰在了一起。

青檀激灵了一下向将手缩回去，却被韩尚维紧紧地攥住了。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没什么，就是想师傅了，想师兄师姐了，想回神谷山看看了。”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韩尚维笑了一声，松开她有一丝凉意的手，把自己系在领口的黑色披风解开扔过去，“披上，去屋里等我。”

说罢，他倒是立刻身份转换，成为了一名熟练的扫地僧。

“这个，你看看，看看还缺什么？”说罢，韩尚维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扔了过去，说罢像无事发生一样又去专心扫落叶了。

帖子上面从名人字画到绫罗绸缎，从金银珠宝到马匹田宅，清清楚楚列了足足八九十列。

“怎么？我可听说王爷攻城顺利得很，韩大人大可不必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我吧？”

韩尚维笑了一声，若是他身居高位为官数载，又勉强算个家世殷实的阔绰子弟，若全部身家只是这帖子上的区区八九十列，那也未免太过于寒酸了些。

“提亲的礼单，你看，若是还有什么中意的，补上去，我再去置办。”

青檀自然是听明白了，可还是要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将帖子收了起来放到一边。

“看来是没意见，那就按照这个下聘了？我这就去找清欢大师。”青檀无父无母，清欢大师便算是她的娘家人。

“韩尚维！你等等……”

青檀提着长袍跑过去，真到了眼前，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问话了。这一遭，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檀，倒是真遇见了令她话在嘴边不知从何说起的那个人。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那我就直截了当告诉你。你我认识时间虽说不算长，但是想来也一年有余了，一起经历的事情也不少。起初我只觉得你有趣，当朋友合适；后来我觉得你特别，同那些家父为我说的亲事都不同；后来我才觉得，这种特别的感觉，大概就是喜欢吧。男为娶，女为嫁，我喜欢你，你又不讨厌我，成婚有何不可？”

清欢庙的钟声敲了七下，绵长钟声间，两人头顶的枫树又有一片又一片金黄的叶子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