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这一年的初雪来的格外晚。待呼延良率大军一路从伊尔郡回到西京时，距离新年已不足月，却仍是不见这西京有任何要下雪的迹象。

西京城外三十里，部队在此驻扎休整，等待西京戍卫上报后开城门入城。

“王爷，今年这个年景好似格外干旱，如此想来，明年的粮草也许会更紧张些。”涂匡和呼延良一前一后在马背上眺望着西京城的方向，身后离家数月的军士们早已归心似箭。

“农民们能有个收成度日就好，明年的粮草备份可以砍掉一半。”

“王爷明年不打南齐？”收复塔城国后，呼延国离一统天下只剩一步之遥，而这占据最后一块版图的南齐兵力与呼延差距实在悬殊，无论是哪个指挥官见此状况，都会有不日挥师南下的雄心。

偏偏呼延良不是打寻常套路的指挥官，也绝非眼中只有战争胜败的狭隘人。

“打从齐国开始，这南齐有多久了？”

“大概有近千年了。”

呼延良伸手摸了摸心爱的黑鬃：“南齐本王不想打。千年的历史和文化，若是被我们这草原的马蹄糟践了，那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那……”

呼延良知道涂匡想问什么，他抬了一下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或许今年雨水少，便是在等本王的那一场初雪吧。”

“王爷的……初雪？”大王爷说的话涂匡常常听不太明白，眼下这一句也是。

“无事。你去看看，韩尚维他这人进了城怎么这个时辰还没出来。”

来来回回准备生火过夜的士兵们见着王爷面若冰霜一言不发的立于马上，都暗暗猜测着究竟是哪个倒霉鬼又触了霉头。

而实际上，呼延良将涂匡打发走了之后，便一个人盯着西京城门上两个巨大的红字“西京”愣神，愣神时脑海里只剩下出征前的一段对话。

“我保证你乖乖等我，今年你抬眼见到第一片雪花的那一日，我一定平安回来。”

“那你早日回来，我近日读南齐风物杂书，学会了酿梅子酒，明日我就开始准备，你早日回来尝尝我的梅子酒。”

出征人已归，梅子酒大概也早已酿好了，只可惜这为他斟酒之人却身在南齐。

翌日清晨，典礼官率领一队人马手持五色彩旗，隆重的列队迎接军队凯旋归来。呼延良接过大红的披风挂在金盔甲之上，骑着他的高头大马行在十万大军的最前面。

“王爷，长平宫摆了得胜宴，还请您和各位将军移步。”

“本王知道了，本王先回府上走一趟再入宫拜谒父皇，定不会误了时辰。”

在下一个巷口，高大的黑鬃马脱离了行军的队列，向着大王府的方向继续奔去。

此时冷清了数月的大王府又一次恢复了勃勃生机，为了迎接王爷回府下人们将大王府里里外外全都收拾了一遍，收拾时几个年长有经验的嬷嬷们早就摸透了王爷的心思，特意嘱咐大家与王妃有关的陈设物件一件也不要动，暖阁里擦拭完灰尘便及时出来，切莫待久了。

毕竟，王妃此时不在府中，那暖阁便是王爷最常睹物思人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