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捡起青龙骨，他恍惚又想起不知何时师姐对他说起的一句话。

“有些事情只有你慢慢体会才会明白。”

那时李红袖的眼里的感情复杂，叫人捉摸不透。

她将一双眼送给弃禄村的同门，又向上天偷偷借了一双眼，最终又将其还给天地，与此同时，弃禄村的同门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命运，随之灰飞烟灭。

因为这一切，都只是李红袖捏造的幻境而已。

颜如玉亲眼看着同门化成齑粉与青烟，一齐飘散天边，去奈何桥寻找下一个轮回，颜如玉心中那一点希冀再次碾作尘土。

他如当年一般，无能为力。

一千年过去了，他依旧无能为力，无法拯救任何人，也无法给自己救赎。

……

这次，幻花宫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师兄。”

一声稚嫩的声音传到颜如玉耳畔。

颜如玉闻声迷茫的抬起头，一时竟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想了片刻，他惊喜万分：“是……花如晶？”

他四处张望：“如晶是你吗？是如晶小师弟吗？”

“师兄，我在这。”耄耋老者有些失望。

是那日颜如玉觉得面容熟悉的老者。

颜如玉一怔，他停住脚步，看着耄耋老者面部的皱纹一点点的消失，换上一千年前那让颜如玉熟悉的十岁孩童模样，而那新的躯壳却在一点点皲裂，一点点的支离破碎。

“如晶？”颜如玉又唤了一声。

“是我，”花如晶清脆的应了一声，他歪头轻笑，“师兄你有没有想如晶师弟啊？”

单单一个“有”字，颜如玉却说不出。

他悔，他悔当年没有救出同门。

花如晶轻笑一声，向颜如玉缓缓伸出手来：

“颜小师兄最厉害了，他武林会武的时候是第一呢。”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颜如玉摇摇头。

花如晶赧然：“他惊才绝艳，是天之骄子，是师父的得意门生。他是幻花宫的荣耀。”

颜如玉愣在原地：“我是什么……”

“师父跟我说，他是——”

一语未了，最后一点的碎片支离开来，颜如玉赶忙去握紧，而那一点光芒从指尖悄悄溜走，只留飞絮满手，而那年轻的魂灵却怎么也握不住了。

“说什么啊？师父他要对我究竟说什么啊？！”颜如玉不住抽噎起来。

颜如玉苦笑着：“你们为什么……总是要留我一个人啊。”

花恨生逝世前到底想对他说什么？花如晶已死，红娘入囚，鉴灵玉已碎，颜如玉把一切的线索都断了。

那些如梦似幻的岁月，再也留不住了。

“你当年的滔天罪孽终于赎清了。”

张九凝喟叹一声。

“到底什么叫还清了。”颜如玉双目无神。

张九凝解释道：“你救了众神，众神都允你归位。”

“这怎么叫还清了，这怎么叫我还的清……”

颜如玉垂下头，一缕青丝随清风被吹起，他眼中看不出是悲还是喜。

他欠下的人情债，怕是要剖心析胆都还不清了。

不知何时，颜如玉已泪流满面。

他背过张九凝，藏下心底剩下的哀伤，挥了挥手：

“走吧，去见祈铭。要见见故人的。”

……

南天门。

师谢搀起晕厥的祈铭，颤抖的将染上鲜血的手指置在祈铭的鼻下，半晌，师谢缓缓舒了口气。

颜如玉：“祈铭怎么样？”

师谢转过身，眼神依旧落在祈铭身上，他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还有一息尚存。万幸只是晕过去了。”

“他当初是为了救我。”师谢哀叹一声，从药箱中取出一叠银针，他将祈铭的衣领轻轻撕裂，衣口里面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暗器伤口来。

“还有希望救活吗？”颜如玉看那狰狞伤疤急迫问道。

师谢摇了摇头：“我只有三成把握。”

正当颜如玉想把祈铭背回将军殿时，张九凝拦下，无奈的瞥了颜如玉一眼，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