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贾南风的额头，虽手上不客气但语气却轻，不像萧衷，虽然话重却总是没有狠心，他的声音轻轻响在头顶，“我帮你就是了。”

宴席还未开始，皇帝是最后到场的人，此时还在含章殿里食不知味的看着奏折——桌上的奏折如山高，似乎也要将他同他的女儿和母亲一起埋葬。

“陛下，众位王爷和大臣已在陵云台等着了。”萧衷心绪不佳，石堪近来也慎重的侍奉，“奚大人已经等在门外了。”

萧衷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手上的折子放了下来。他起身往殿外走，只见奚绍身穿着玄色的衣裳，不忍而又担忧的望着自己。

那一瞬间，萧衷几乎又无数的话想说，只是都忍了下去。

半晌还是奚绍先开口，“你早就知道了。”

否则何必在陵云台请他？

萧衷低声道，“还是知道的太晚。”

自吴郡相遇，他与萧越在顾家别馆打的天昏地暗，他们第一次那样近的审视着对方，他们身上留下的血在月光下混为一体，黑的发亮。那一刻，他就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萧越这么恨他，要三番五次的杀他，原来，是自己抢了人家的东西啊。

奚绍道，“但是他回来了。”

只要在眼前，总有办法。

可萧衷似乎只松下一口气，“他总算回来了。”

奚绍突然明白了萧衷在想什么，他沉声道，“陛下。”

“他若见我的下场还愿来当这个皇帝，我为何不把他的东西还给他？”

他们两人不愧是亲兄弟，一个装疯卖傻那么多年死都不愿当皇帝的弟弟，偏偏做了皇帝；一个广立功勋费尽心思想要坐上皇位的哥哥，却还只是个旁支的藩王。

他平静的往前走，喃喃道，“你说，会不会是母后在天上看着，给我招来的报应？先是夺走了妫风，再是夺走了太后…”

他口中的“母后”，是那个死去多年的武元皇后，杨艳。

奚绍上前挡在了萧衷的身前，“是我杀了齐王，是我推你上的帝位，若有报应，也是报应在我身上。”

可萧衷似乎没听进他的话，只是有些迷茫的失神着，“那下一个…”

“太后已死，再无人可佐证萧越身份，无论会有什么传闻都再不得证。”奚绍道，“就算你真想还位于他，他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萧衷笑了一声，“我好不好过有什么要紧？”

“我要紧。”奚绍有些急切的打断了他，“别再想不着边际的事情，不要想。”

那双盛满了担忧的眼只有自己，萧衷喉咙发紧，只微微动了动，“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奚绍静静的注视着他。

萧衷轻声道，“你不该还在洛阳。”

他与奚绍刚刚心意相许时，谢玖就说过，奚绍所谋之事早已成全，不该还在洛阳。可他却因为自己的爱恋留下了他，这朝堂之上，本该是藩王士族之争，奚绍一人之力，总会有力不从心的一天。

他生在帝王家，这一生本就是被武元皇后写定的结局，却因为奚绍的出现以为有了生机。可若自己逃不过这漩涡，也不该连累了他。

奚绍的表情有些碎裂，他从没想到萧衷有一天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气的笑了一声，话都堆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片刻，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他一路紧抿着嘴角，不往陵云台去。

这萧衷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他是觉得自己没有履行诺言保住公主和太后，在怪他？还是觉得自己无能到一出事就需要离开洛阳出去躲？

他沉着脸走到宫门口，正见着迎面而来了羊祜和萧玮，再郁闷也只能忍下心绪装作平和。

楚王萧玮早就因为从前峻阳陵论阵之事心存芥蒂，又因为在除杨氏时又立了不小的功，故而只傲慢的站在羊祜身边眼神轻蔑的望着他，丝毫不知若没有眼前这人，杨氏若不定现在还骑在他的头上。

不过萧玮也只敢对着文人横了，先帝派他镇守荆州，失利而归，不论在荆州还是在洛阳，威望都不及羊祜这年过花甲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