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萧衷已被软禁，但明面上到底还是个皇帝，只不过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有人监视传达，故而此时信使一批一批的往含章殿进，也没有人拦着，只是默默的将萧衷下达的指令抄录一份下来，转交与东海王。

信使鱼贯而出，内侍在外殿拦下来了第七十二个时，终于不耐地抱怨出口，“他这是要把皇宫里信使都送出去？到底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对面的人拿起卷轴，往下一松，不出所料——还是鲜红朱批一个大大的“退”字。

换句话说是第七十二个“退”字，眼看着往殿里进的人还源源不断的过来，只怕更多，那人合上卷轴，不耐道，“拿走拿走。”又去拦下一个了。

内殿里，萧衷一手半握捂着嘴，白到发青的手发着颤在布帛上重重的写着，若是纸只怕早已被穿透，他仿佛不知道写了多少张，还在着魔一样的写那个字。

一队信使中终于排上了一个别的了，“陛下，长沙王殿下求见。”

石堪边卷着布帛，边无奈的见缝插针，“陛下，快别写了…”

“去告诉他。”

萧衷手上不停，胸腔不停的起伏，但面色沉静如水，“楚王死不足惜，他中计而返，错上加错，贬常山王，滚出洛阳。”

那侍卫一怔，先看了眼他身侧的几个内侍，突然一只墨笔狠狠的砸了过来。

侍卫身子一震，只见那皇帝已经红了眼，青筋从颈侧凸起，隐着滔天怒意，他直视对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忙磕着头退了下去。

萧衷撑着桌子缓了一会儿，又抽出一只来，只是这回还没下笔，手就失力到握不住笔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石堪重重的叹了口气，劝道，“陛下别写了！没信使了，人都走了！”

萧越的人还在，他只能勾着头埋到膝盖里，尽力控制嘶哑的嗓子，“我怕他不回来。”

百多个信使洛阳北城出发，一路向北，东海王府里，萧越听人尽数禀报完含章殿里的事情，手里的笔顿了许久，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我这弟弟，真是比我还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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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谷郡，萧颖难得听一次话留守在城内，虽前线、也就是奚绍他们日日传来的不是捷报，但他晓得这人“阴”的很，诡计多端，肯定不会回不来，用不着他担心，故而很悠闲的坐镇后方，每日吃吃喝喝，再抽一点时间听人回报前线。

只是此刻，眼前这些人着实让他心烦。

首先，他从出洛阳起就不喜欢洛阳来的信使；其次，他从出洛阳起就不喜欢再多管闲事。

萧颖靠在椅子上，垂下目光看着案上的东西，懒散道，“你这帛书上写的是陇西郡，送来上谷郡，是要本王替你转送的意思？”

陇西郡信使似乎没有走的意思，忙说，“是陛下旨意，必须等奚常侍亲自过目属下方能离开！”

萧颖轻哼一声，阖上了眼，偏过头晾着那人，慢悠悠道，“行，等着吧。”

结果还没晾多久，桌子又陆续多出了了汶山郡，汉阳郡等地的信件，堂前还多了十几个青衣信使，交头接耳，扰的萧颖睡不安宁。

他拿指节重重的叩了叩桌案，不耐道，“信送到了还不滚，等着本王留你们吃晚饭？”

广陵郡信使道，“陛下旨意，只有奚常侍…”

话音未落，只听院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萧颖烦不胜烦，“闭嘴！”

他突然抄起一张布帛就要打开，忙有人阻止道：“殿下！是要奚常侍亲启！”

萧颖并不停下，看都不看说话人一眼，“本王眼睛是火炮，看一眼还会烧了它不成？”

他随手扯开，只见手上的帛书上一个力透纸背的“退”字，鲜红的扎眼，许是写的急躁，几滴红墨洋洋洒洒飞溅出来，看着就像血迹。

他哼了一声，扔回了桌案，又捡起一道，没注意堂前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他面无表情地连开好几封，全是一样的字，他开信的速度越来越慢，俊眉不知何时深深的皱了起来。

再抬头时，堂前的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