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到他，看他可怜，随手拾起干枯的树枝教他写字，问他为什么要去军营，为什么要去参军。

那个叫花子说，他恨这世道，却又不想亡国。

从此奚绍身边就多了一个憨憨傻傻的墨书。

奚绍的嗓子发疼，耳边一阵蜂鸣，虽风声大作，但他知道是刘渊过来了。

可他眼前只有一片雪白，渐渐的分不清方向。

“墨书…回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冲哪个方向吼。

无人回应，他急促的喘息起来，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要冻毙于风雪，终于沉寂了三十年的心开始有了一点悲意，要是萧衷知道是他送来的石勒叛了晋国叛了他，会不会自责？

奚绍的眼睛酸疼的不能视物，他被包围在漫天白雪里，阖上眼睛，恍惚之际突然又觉得，那样也好，总该一辈子忘不了他。

突然，身后有人踏破了风雪。

奚绍只感觉手臂被人重重的一拉，似乎是从雪坑里拽出的他，他的后背贴上了冰冷的铠甲，脸前被什么东西罩住，身前突然又有了一股暖意。

耳边的声音镇定又清朗，带着玩味与不易察觉的焦虑，“谁让你不把他给我带？出了事就送死，有几个你能这么耗？”

奚绍嗓子已经烧的发疼。

他曾经问过石勒懂不懂胡语，石勒说他不懂。他不是没疑心过，可石勒和石堪在萧衷身边那么多年，又是萧衷送上来的，再疑心也以为是自己多疑，继续用了下去。

那时军帐里，萧颖半开玩笑说让他将石统领留给他，奚绍以为是这人在耍混逞能。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石勒真是地地道道的羯族人。

奚绍挣扎着扯开披风，哑着嗓子说，“不要再往前了…”

“你别说话。”

萧颖听着他的声音皱起眉，“我并非单枪匹马。”

“墨书还在…”

说到一半，只听雪山上突然传来了细密的银铃声，从低到高，从微弱到尖鸣，如同山顶孤狼一嚎，整座山的群狼争相呼应，渐渐发展到震耳欲聋，奚绍突然噤了声。

脚下的雪地开始震颤，远处雪山的黑云之下，一片激烈的吼叫，如同鬼哭狼嚎。

萧颖的汗血宝马上过无数次战场，知道身后还有数不清的同伴驰援，载着小主人毫无惧色。他看着那雪山已有崩塌之势，趁着倾覆的雪还未波及，调转马头，不忘勾着头说，“不要怪我，他回不来了。”

身前的人没有哀求哭诉，什么都没说，他很理智。

但萧颖能感觉到，自那细密的铃声开始作响的一刻，他就像松劲泄气一般靠在了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萧颖就这么带着他回了上谷郡城池里，奚绍倒是破天荒的也不说下马，由着他从身后拥着。几个士兵不分场合的开始起哄，萧颖却突然没什么兴致骄傲，面色铁青的赶了那几个人回姑衍山清理战场，又回过头，对着那个几人只敢做口型——“带回墨书”，生怕被身前的人听到。

直到他停在上谷府前，才明白了奚绍为什么不下马。

他说，“我看不见了。”

“哦…啊？！你怎么现在才说？！”

奚绍没有回应，萧颖有些不自然的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稳固着马，“应该是暂时的雪盲——石超！去取牛乳和帕子。”

奚绍静静地骑在马上，秀美的眼睑红肿，垂下长而密的睫毛，让人看不清情绪。

萧颖看了半晌，突然回过神，拿手背碰了碰他的，“扶着，我先带你进去，你眼睛不能见光。”

将奚绍带至黑暗的屋子，萧颖静静的陪着他，却见奚绍跟个冰雕一样，只阖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着，石超拿了东西进来，萧颖这才唤他，“睁眼。”

听着小将军这轻柔的声音，石超傻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悄悄退了出去。

冰雕活了过来，萧颖凑近，只感觉奚绍的呼吸都是冰冷的，他的手顿了顿，先去取了厚厚的被褥给他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再将牛乳滴进他的眼睛。雪盲的人眼睛如针刺一样痛，更何况异物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