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初化，屋檐上的冰珠一滴一滴打在冰冷的石阶上，没有休止的意思。

门被人推开了一角，半掩着的房内比屋外黑的更可怖，带着莫名的引力要将人拉扯进去。

这样的地方是萧衷每晚都要回来的，他站在月光泄下的院落里，直觉屋内有人等着。

厚重御寒的披风此刻压抑的萧衷快喘不过气，他半阖着眼，抬脚一踢，门便“吱呀——”一声大开，只是屋内依然安静。

他淡淡扫了一眼屋内，没见到气急败坏的萧越，等了一会儿，干脆抽出桌上的冒着寒光的长剑，一步一步往内室迈去。

他是在酿液池饮完酒才回来的。

醴忧离忧，但每每回到这里，又倏然清醒，可见长醉三百年果然只是噱头。

他的步子突然停下。

层层帷帐里，有一浅白的身影静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萧衷眯起眼，突出的腕骨一转，轻易的挑开了第一层——那白色愈发刺眼，只见那人肩宽身长，整个人似乎是靠在床后，纹丝不动，毫无生机。

他突然踉跄一步，剑尖撑在了地上，发出短促的一声尖鸣，又戛然而止。

他挥手攘开第二层，看清了那人白衣上的褐色，浅褐，深褐，逐渐晕染开了，如同在雪地盛放的花朵。

白衣褐纹……他全然忘了奚绍早已不穿这个样式的学士服，剑毫无预兆的倒在地上，嗓子里溢起一股腥甜。

他胡乱的挥开剩下的几层。

——只见萧柬的脸泛着青白，死气沉沉的眸子不闭，仿佛在无声的控诉眼前人的罪恶。

许久，有人听见屋内传来了一声闷响，就像庞然大物骤然坍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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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朝第五天，平日里总盼着休沐的一堆大臣总算是在家里坐不住了。

自杨贾覆灭，卫亮被杀，朝廷早没有了什么派系分流，说好听是分明了起来，说不好听是乱成了一锅粥。

大人们按捺不住，纷纷找到朝中目前地位最高，资历最老的乐家门上。

“自秦献王下葬，陛下已有五日未出，日日请安也免奏谏也免，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又见不到陛下。”

“奚常侍生死未卜，凶多吉少，常山王又被贬离京，连东海王都回了琅琊，眼下谁还能见得到陛下的人？”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一帮大臣聚在堂前，着急上火，初春微凉，愣是被急出一股燥热。

“或许，清河王殿下……”

有大臣提出这句话，立马氛围安静了下来。

按往常来说，陛下关照这弟弟，倒是很好得见，只是现如今清河王殿下因为没有护住卫家几口人，被百姓贬斥。也就仗着萧遐好脾气，不揪人，也没见几个人敢去议论荣晦。

有人叹了口气，“现在民间都说自陛下即位，朝廷‘三公’便少有善终……”

乐广家里还养着虎口脱险的卫家两个后辈，扫了一眼众人，淡淡转了话题，“清河王殿下历来开春三月巡游渤海，陛下早已让其回府自备，不好进宫。”

众人一脸无奈。

乐府后院的云松院里，几株梅花下，正坐着卫玠与奚眕。

卫家尚存前，这两兄弟总是喜欢来奚宅找他下棋谈天。但不知自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变得淡淡的，奚眕难得主动上门，却见卫璪只凉凉地掠了他一眼，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奚眕眉尖微蹙，手指在石桌上一敲一敲，“我怎么招惹他了？”

不仅没招惹，好歹他和卫玠两人的性命算是他烧了荣府，登门乐府才保下的。奚眕虽未自觉有恩于人，但也觉得不至于被这么给眼色吧。

卫玠年纪虽比卫璪小，但行事稳当很多。

“兄长不日南渡，这几日收拾行李，诸事繁杂，心绪不好，你别见怪。”

奚眕：“南渡？”

“嗯，去汝阴郡。”

卫玠顺着他的眼光看向那扇紧闭的门，“堂姐遣人住在了洛阳的客栈，接不走他不回去。”

卫家虽说突遭横祸，到底还是老牌的世家大族，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