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外，安静如鸡。

紫衣男子高居正首，似乎在等着众人有无异议，片刻，他朝殿内随意的抬了抬下巴，殿中军跟得了圣旨一样进入殿内，裴媛儿脸色苍白，呆滞地被一群人挤到了一边。

萧伦看了很久，终于百思不解的低声问，“……这人谁啊？”

孙秀在一旁低声答，“齐王炯。”

萧伦这才反应过来，当年先齐王死时他与汝南王萧亮甚至还未进京，那一脉又是旁枝血脉不值一提，所以对着萧炯，他没有半点儿印象。

“都长这么大了…”

萧伦的脸色端正起来——原来是后辈，那他作为长辈，气势一项不能败下。只是他刚刚触及到萧炯冷冽如冰的眼神时，还是没敢上去搭腔，做作的咳了咳，侧身又问，“让人去看看他回洛阳带了多少人。”

孙秀点头，“已经差人去打听了。”

萧伦沉吟的转过头，只见贾南风已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看上去不是像被押解软禁的，就像出门去散趟心。

早在贾南风让他吃闭门羹，还因济阳郡主之事敷衍打发他时，萧伦就看贾南风不顺眼了。他是皇帝的长辈，先帝亲自托付的顾命大臣！现在萧越不在洛阳，陛下那个鬼迷心窍的也再护不了这皇后，她贾南风算什么东西敢威风这么久？

“老狼还知道尾巴低一节儿，这贾南风真是嚣张太久了。”

贾南风对这些讽刺置若罔闻，却当眼神落在萧炯身上时，突然站住停在了原地。

她的手缓缓护在腹前，扬声质问，“你夤夜回京，来此何事？”

萧炯面色不变，叩着佩剑接声道，“奉命，清君侧。”

贾南风身形一晃，接着问：“诏书当从本宫手中发出，你奉的什么诏？”

萧炯淡淡移开目光，不再睬她，“押下去，带入离宫。”

贾南风的眼尾突然吊红，她刚被人带出了后殿，突然隐约见着一抹熟悉的影子，她猛的推开身侧的人，远远呼喊：“萧衷！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让人家废了，到头来还不是废了你自己吗？！”

那身影静默伫立与宫墙下，无声无息。

她喊了一通见无济于事，转身咬牙又问萧炯：“起事者是什么人？！”

萧炯毫不避讳，眼中闪过淡淡的讥诮：“是赵王与本王。”

贾南风的脸上闪过一抹怨毒，突然毫无风范恶声恶气地骂道：“拴狗当拴颈，我反倒拴其尾，也是活该如此！呵……只恨当年没杀了这些狗，反被你们咬了一口。”

…

行廊外，萧衷平静的转过身，似乎不想在看他们的争执。

太不体面，太过狼狈。他犯了为别人尴尬难堪的毛病，又像是对自己始作俑者的身份十分羞惭，总之他不想再看。

贾南风问起事者到底是什么人？真如萧炯所说，是赵王与齐王？

不对，不是。

萧衷一言不发的走了几步，刚刚过了转角时，他突然弓身，有些费力的撑起膝盖，轻喘了几口气，“他还在，不来见朕，却要杀了皇后。”

石崇扶住皇帝，觉得手上的玄服下是一具削瘦无力的身体。

他回过头望了望那紫色锦衣的俊朗少年，问，“齐王殿下所行之事与赵王并不相悖，难道……齐王不是陛下诏回京，辅助赵王成事的？”

他与奚绍的确做了一件毫无差别的事情。

但萧衷垂只是下头，沉吟不语，苍白坚毅的下颔微微发颤。

石崇再问，“那么贾皇后可要即刻废除处死？”

两人停在朱红的屋檐下等了一会儿，萧衷终于抬起头，幽深的眼瞳倒映着浅金的阳光，微微闪动，“废了吧，等她生下那孩子后，朕亲自去送她。”

…

大局已定，石崇算是离宫最早的一个，一路走到宫门口，只见宫门外四落残枪剩剑，赵王的兵马敷衍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捡拾清理。上去问一声，才知道是齐王带兵闯的宫门，不仅如此，贾混也已经被押解送入廷尉。

幸而天色大早，连阳春里的早点铺子都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