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没等王拿到赔款修王宫，从小陪伴至今的神官小姐便给他出了个难题：“王，前几日胡安娜女官提起一件事。”

“嗯？”吉尔伽美什很少听见西杜丽跟他谈及此类话题，便放慢翻翻文件的速度：“说来听听。”

西杜丽掏出两只粗糙的陶罐摆在他的案上：“她说宫廷医生查验完毕，此药有活血化瘀和镇定安眠的作用，并无不妥。因为得到答复的第二日正值假期，便托我回复于您。”

“诸事繁忙，本王都忘了还有这个。”

“陶罐制造粗陋，不像是王宫所有的。”她进一步暗示：“那日的侍寝名录上也用红墨水标注了。”

厚厚一本名录里终于再现象征着王进行了生命大河蟹运动的红色印记了。

“哦，是么。”王佯装淡定，左臂却一改随意轻松的姿势搁在桌上，白皙颀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两个人都按兵不动。

过了许久，吉尔伽美什轻咳一声：“……这件事，有点复杂。”

既不能违背当初的约定，又要防止西杜丽深究下去。

啧。

他的指腹磨了磨修剪得当的指甲：“我和对方有过约定……所以，只能说当晚我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仅此而已。”

“秘密情|人？”

都到要活血化瘀的份上了，这得多激烈。

他立即板着脸否认：“不，本王怎么会跟她有这样的关系。”

第一是他目前在这方面没兴趣，第二是真有点什么，以她又哭又叫的性子，能引得全王宫都听得见……

拥有谜之属性的挚友当时就能给他轰了寝宫。

“总之。”他头疼地拧着眉心：“命人删去记录，这件事就此了结。”

西杜丽见状也不好再问，只好暗戳戳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其实，王完全可以考虑一下宁宁。”

“……”

“您也觉得很合适，对吗？”神官满是期待。

吉尔伽美什不知作何感想，本想照例嘲讽，却欲言又止：“……为什么是她？”双手交叠在案上，身子微微后倾，“聪明，算不上，美貌……勉勉强强。性格温顺？嘛，这个词跟她便是水火不容。爱财如命，见风使舵，还是众神安插在下界的细作，乌鲁克不需要这样的王后。”

真不知道挚友是怎么认下这个妹妹的。

“话是这么说，但……长老会对您的子嗣催得紧啊。”

神官的年纪比吉尔伽美什大些，生长在神庙，却有幸见证他的成长。幼时的他被万众瞩目，被寄予厚望，被奉若神明，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慢慢长大后，她从他眼中看到了孤独和沉寂。她也曾温柔地询问他、陪伴他，到底没有融化那孤高冷寂的内心。直到遇见神明派来校正之器，他们没有成为仇敌，反而结为挚友。她的王第一次有了相称之人，彼此交谈倾诉，笑得肆意张扬，不再是极端的两面，他站在平衡点上，找寻更为恰当的道路。

另一方面，如果说恩奇都是上天无意中赐予孤高之王的礼物，那么宁宁便是神明遗留尘世的宝物。

她不像恩奇都那样十项全能，聪慧广博，反而不学无术，赖皮躲懒，甚至还是个间谍，却总是搞出些叫人哭笑不得的麻烦事。

但在西杜丽眼中宁宁身上却有种奇妙的不相衬感。

混沌、杂糅，仿佛灵魂与躯体是两个剑拔弩张的对立面。而这个完整的个体正在努力糅合它们，跟幼年的王相似又截然不同。

王天生便带有距离的，是上天将他与凡人划分清晰的界限。宁宁更像是站在界限上跳舞的人，一手紧握与王同等视角的兄长，另一手不肯放下人世烟火，贯通而又矛盾。

“王，您也说过她不是个坏人，那为什么不试试呢。”西杜丽无奈地叹道：“聪明、温顺，哪怕是美貌，都可以通过外力得到，而如此特别的人，或许再难遇见。”

吉尔伽美什默然，他看向他视如亲人的神官，明白她的所思所想。

“本王……”他认真地回忆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