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太对了，秦国那蛮横无比的战力身后是多少个车裂而亡的商鞅和多少个赫赫威名的白起，多少人死在君王与贵族分蛋糕的血腥斗争之中，其他国家没有敢为国献身的人出现，谁敢效仿秦去变革？

“其次，这国家虽然强盛了，但还没有强到能力扛联盟国围攻的地步，而是派了政客妄图兵不血刃，这说明这个国家受种种原因限制，并没有强到不可匹敌的地步。那么这个时候如果联盟国真能联合起来同心共力，完全是可以将其毁灭的，如果这仅是家族之间官僚之间相争，结局已定，必是为数众者胜。但是如果换位到国与国之间的斗争，结局又是完全不同。”

木宛死劲地扒着脑海里高三午休时当小说看的历史知识给谢先生的话作注解。

春秋战国时期最为耀眼的就是秦、楚和齐。齐先不说，秦楚可都是位处蛮荒之地，没有抢占到地广物博的中原，而是在当时还是很贫瘠的域外之地，所以秦国的限制就是其地理劣势。

而谢先生说的家族之争天朝历史上也有参照物，就是春秋末战国初被视为两个时期分水岭的三家分晋。

晋国在春秋时期还是很厉害的，但是到了后期，国内政权被贵族占了大头，最厉害的有四个，智氏、赵氏、魏氏、韩氏。其中的领头羊就是智氏一族，但是为什么最后是三家分晋而战国七雄中有赵魏韩偏偏从没听说过智氏，大致情节可参照谢先生的讲解。

木宛记得她当时还磕了智瑶和赵无恤这对cp好久，手痒得想在层层摞起的卷子的缝隙里写这对相爱相杀的狗血虐心虐身文。

“国家最不能掌控的，就是人心，就算几个君主都没半点私心愿意联合，国内总要有那么几个不识大局的人吆喝着反对，”谢先生想必是难得畅言，说得激动了，没发现自己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

“时间一久，总有叛变者出现，而且早期的叛变者往往都得到了常人难以料想的好处，借此来引诱更多人与其一同叛变。所以，最后获胜的，必定是强国这一方。说到底，这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不都是以利益为指向的吗。”

“先生所言极是，学生受教了。”木宛现在理解木承宪为什么非要让她来劝先生出山了。

她是靠着历史和现代人的那股子对历史大趋性的理解与敬畏，先生却是靠他寒窗苦读十余载和在京城对朝政局势的深入观察做出了和历史一样的判断，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为官的料子啊！

谢先生微微有些反应过来自己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是谈及国事难掩激动，他只是抚须一笑，“若是二十年前进京赶考的我，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木小姐，纸上学来，终是没有躬身在此学得深啊。”

“先生言之有理，但今日学生言语之间有失君臣伦常，不当之处还请先生见谅，”木宛震撼良久，压下对老者的敬佩，冷静道：“不要传了学生笑话才是，书阁里的下人包括外头候着的乐人伶音，学生定要好好交代，不能让人拿了学生的把柄去。”

谢先生聪颖，立时觉出这贵女言下之意来，虽然他对这等事不甚在意，但一个身份尊贵的世家小姐，肯为你着想到这个份上，实在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