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銮驾库的新主事嬷嬷笑成了一朵老菊花，一层层的褶子堆叠起来，心翼翼的神情中透出来卑微的讨好让木宛转开了眼神。

“皇后娘娘先前幽居不出，那群惯会踩高捧低的狗奴才竟然瞎了狗眼看低娘娘，把娘娘的鸾车居然改给了宁贵妃！眼下大殿下得以昭雪，娘娘也重新掌了凤印，这没有一架风光的鸾车可不行，若是娘娘愿意，老奴立刻去为娘娘准备全新的銮驾！”

赵皇后坐在高首，面色平静，眸中却有些意动。

三年来她被宁芸儿逼得幽居红袖阁一步不出，当然知道她那架夏帝御赐的鸾车被内銮驾库的人献给了宁芸儿。

宁芸儿夺她的东西多了，别是一架鸾车，坤宁宫里所有御赐的东西都落到了宁芸儿手里，可那架鸾车不一样，她当时知道的时候恨不得放下所有顾忌跟宁芸儿拼命，重掌凤印之后也第一时间清洗掉了内銮驾库的人。

那是她和夏帝大婚时他送给她的。

赵皇后自从嫁给夏帝以来就没奢望过爱情，可最初时与少年郎君也有过甜蜜的记忆。

直到柳贤妃进宫。

直到纪康被诬陷造反。

年少夫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架鸾车，承载了她所有关于爱情的记忆，却败给了新欢得宠时的踩高捧低。

内銮驾库的人迎合着宁贵妃的喜好改造了鸾车，她乘着它到处扬威。

当她再次见到那辆鸾车时，毫无波澜地命人将它烧掉。

连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记忆一起。

她现在要的，只是一架鸾车而已，能够展现她皇后风光的鸾车。

“本殿认为，嬷嬷不必如此心急。”

下首位上坐着的栗紫圆领的青年皱着眉开口。

李嬷嬷的笑容更加谦卑，“大殿下的意思是？”

纪康叹了口气，“嬷嬷为母后着想的心意本殿明白，只是前方与西梁的战事刚刚结束，江南饥荒还未完全过去，国库羸弱，实在支撑不起打造鸾车的开销。母后身为一国之母，这个时候更不能在这种不必要的地方占用国力。”

李嬷嬷的笑容有些僵硬，不明白只是打一座车架怎么又牵扯到前堂政事了，讪讪地看着上首的皇后娘娘和旁边的木宛，赵皇后面色不虞，显然并不能听进去纪康这番忧国忧民的言论。

“殿下此言差矣，”赵皇后显然不愿意，即使大殿下劝的再多都听不进去的，纪康走了内銮驾库的人肯定还是要动起来，到时候纪康再生气，木宛实在不想后宫再出幺蛾子了。

“前堂之事宛儿身为一个闺阁女子确实了解得不多，但宛儿知道情况还没有到后宫都需要节衣缩食的地步。鸾车为出行之用，本就是礼法形式之一，国依法治而人以礼治，并不是殿下认为的不必要的地方。宛儿以为，内銮驾库确实要好好准备娘娘的鸾车了。”

纪康认真地看着木宛，“郡主的确实如此，可郡主从未切身了解过前线战士物资匮乏的疾苦和江南难民的饥饿难耐，那个时候礼法不是最重要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本殿不希望那些明明可以救更多性命的财力浪费在不必要的奢侈上。”

这话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进木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