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一波接一波的混乱叫他来不及去想，现下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之时……他却不得不去细想了。

细想……他是怎么……自以为掐了个隐身决便毫无顾忌了……对着曾经尚未成年的李云珩做下的种种……丢人的事！李云珩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他……被他赶走后还死皮赖脸躺回到他床上？该怎么看着他把青峰宗那一众弟子揍了一顿，回头假装没事人一样还装模作样明知故问他刚刚去哪儿了？该是怎样看着他沉浸在扮演他皇兄的角色中无法自拔，却又对着年少的他情难自已，纠结挣扎……心存不轨？！

他自以为隐秘无人知……可那人却是眼睁睁看在眼底的！！！而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任他自己表演去了！！那时候明明才十一岁的一个小屁孩啊！这特么是何等的心思深沉？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又越想越觉得丢脸，只剩下想要逃离然后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再不出来了。

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清泠熟悉的声音道：“你要去哪？”

江成月猛然顿住了脚步，回头循声望去，并未见人，却忽而余光瞟见自己前面白光一闪，他一惊，出于本能般身体后仰，眼见着就要朝后直直摔下去，腰间忽然又一紧，李云珩及时拉了他一把，然后，他便侧着脸狠狠撞进他怀里。

温热的胸膛，浑身都是熟悉的淡淡鹅梨仙萸香的味道，他听见他激烈的心跳，而腰间紧紧禁锢着他的那双手却一点也没有卸去力道。

江成月尴尬到了极点，脸皮发烫，思绪狂涌，既激动又悲愤，心尖儿都是颤的。

李云珩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见我就想要从我身边逃开？当真……就这么讨厌我么？”

“阿……”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兀自平复了一下即将要跳脱胸腔的心脏，清了清嗓子，还是咬咬牙唤道：“阿珩……”

这一声唤完，两人彼此沉默了下来，许久，他才听见抱着他的李云珩冷笑了一声，道：“哦？不继续叫‘仙君’了？”

——十足的埋怨和愤恨口吻，甚至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但他拥着他的身体却传来轻微的战栗，禁锢在他腰上的那双手，收得更紧，紧到江成月怀疑他这是是准备将他的腰勒断。

江成月无言以对，最后才好似想要做最后确认一般问道：“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你皇兄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看得见……我的本相？”

犹记得从前和他相处的那最后一夜，李云珩追去见他和尤渊对峙之时，他明明用的是自己本相，李云珩却未曾有过一丝疑惑却只对着尤渊攻击……其实他和他相处的很多细节都昭示了他早知晓真相……唯有他自己太过迟钝，没细想过，没琢磨过……

李云珩未答，却也不肯放手，死死将他锁在怀里。

江成月自己也不敢抬头，只感慨于自己太蠢而和他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极端的懊恼之后……又生狂喜。李云珩眼中看到的人一直都是他的话……李云宸才是这段感情中那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了……那么也意味着，从前和李云珩的所有美好回忆，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想到此处，他正兴奋莫名地预备伸手去回抱李云珩，却又忽听闻他问道：“那时……你想和我说什么？”

江成月怔了怔。

李云珩怕他没有明白，又说道：“在龙庚镇那日……你说……再过几个月，等我成年后……”

江成月忽而从鼻腔涌起一股酸涩。本以为只消再等几个月后……却没想……整整等了一百五十年……

他道：“想跟你说……我的真实身份，想告诉你我并非你皇兄……想……和你相守一世，护佑你一世，再不要分离……”

李云珩抖了抖，一手执他肩一手揽他腰，似乎要将这个人完全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浑身震颤不止。

江成月却记起临别那一夜尚未成年的李云珩青涩的吻，他忽而深吸一口气，从他怀中挣扎出来，郑重地捧着他的脸，唇与唇相贴，从心底汹涌而至的爱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