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慢慢勾起，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谢谢。”

他等这一曲太久了，等到灵脉汇聚的仙山成了战乱的人间地狱，等到尸山血海的战场变成万物不生的乱葬岗，等到一片竹林怨气尽染，再无翠色。

如今心愿终了。自然之灵再不愿于这怨气之中苟活。

巨响传来，竹浪翻涌，从当中裂开的巨竹终于轰然倒塌。

怀中祝五的尸身同竹灵一起，慢慢化作齑粉，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一同回归这天地之间了。

……

黑色的竹子被轻轻拨开，魏无羡扶着江澄，终于走出了困了他们一整夜的“牢笼”。原路而返，回到竹林中央溪水流过的地方，然而那根参天的巨竹竟是连一点残骸都不愿留下，只剩下一片突兀的空地。

魏无羡一夜未眠，困顿的厉害，来到溪水边洗了把脸。清冽的溪水赶走了轻微的睡意，忽然水花溅起，却是一旁江澄百无聊赖丢了颗石子儿。

“江澄，你背上还疼么？我给你拿凉水再敷敷？”

“……”江澄神色郁郁，本是在发呆，听他这么说，只觉后背确实还肿痛得厉害，便撩起衣服转过身去。

“啧啧啧……都一晚上了怎么还这么肿？”魏无羡碎碎念着，那满背的瘀伤面积太大，他也懒得再撕下一块布料，干脆一整件衣服脱了仍进水里吸饱了水，带着些恶作剧的心理一股脑仍在了江澄背上。

“嘶……”江澄被激地一挺身，扭头一把抓了还未及逃开的罪魁祸首，“魏无羡！！！”

“啊！师弟饶命！！我错了错了错了！！啊哈哈哈哈！轻点轻点！”

逮着人狠狠挠了一顿腰间腋下，直把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才算出了口恶气。江澄趴在深色的草地上恶狠狠道：“去，不凉了给我换一换！”

魏无羡仰躺在边上直喘，刚才那一通玩闹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缓了好久才爬起来任劳任怨给江澄背上的衣物重新过了水。他见江澄心情好了些，也便安心挨着江澄躺着，把那变得漆黑的竹笛拿出来边端详边问他：“江澄，你说他们是那种关系么？可那个叫祝五的笛匠是个少年人，这竹灵也是个公子啊？那岂不是……”

江澄一愣，他虽然共情了那十几年的回忆，可最后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那个吻也出现的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少年本是对一直偷偷照顾他的人有些好感与依赖罢了，他一朝错认了那少女，便一发不可收拾地任由这段情感发展成了爱慕，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背叛、抢夺、死亡接踵而来，当看到自己真正倾心的人时，性别似乎已经不是他来得及考虑的事了。而对于那个竹灵，一切就更简单了。

“竹子么……哪里有性别？没准他都分不清男人女人吧？”江澄猜测道，微微挪了下以防身上滴下的水湿了魏无羡的衣服。

魏无羡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又挨过来，叹道：“也对，都不是人了，性别倒是其次，不过明明是几千年的竹子，却因为一个少年人堕下了神坛……诶，爱上个人果然就像是给自己套了犁栓了绳，连竹子也不例外。”

“可不是……”江澄回忆起共情中那竹灵拿手去堵少年胸口鲜血时的慌张混乱，也叹道：“若是爱了，那便早一点说清楚也好……反正也是要堕妖，这竹灵若不是一直藏着掖着，早些现身，也不用等那少年死了才追悔这么长时间。”

魏无羡想了想，摇头道：“人家竹子兄是第一次嘛，他或许不懂呢？”

江澄斜了他一眼，想讥讽一句：你就懂了？可看到自己身上的水还是把魏无羡身上的衣服泅湿了一大块，没好气地把人推开滚了两圈，自己把背上的衣服拧干了，擦了擦套上衣服，道：“走了，回去睡一会儿，你不困么？”

“诶！困的！”赖在地上的某人立即爬起来，扶了江澄起来。

两人离开竹林，回首，看到一片黑色的竹林依旧生机勃勃，溪水蜿蜒而过，被地底的根系净化，水分供养着洁净的竹芯，怨气则被吸收成为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