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辨认与思考。

体内的冷意几乎要将血液凝固。而代替血液流遍全身的，是叫嚣恨意的怨气。仿佛他之所以还活着，便只是因为无尽的恨，他之所以还在走，只是因为他要去报仇。

外界所有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与报仇无关，便与自己无关。

反倒是此时一声高过一声的喊杀声，吵得他震耳欲聋，却偏偏勾起他一丝兴致。

这里……是战场。

脚下匍匐着万千白骨，似乎在讲述一场杀戮的盛宴。

杀……岐山上下，凡是温氏走狗……皆杀……

“起来……”抬脚，踢开挡路的一具白骨，怨气缠绕下，头骨轻轻震颤，竟然慢慢爬了起来，下颚开合，如同耳边一阵吵过一阵的呐喊与嘶吼，似乎在同他说话。

太吵了。我哪能听得清……

他伸出手来，拧下这颗头骨揽在怀里，手掌附在它的头盖骨上。

“你疯了么！和这士兵共鸣干嘛！”黄鹂的声音尖叫起来。

“你以为，就凭这些未生灵智的怨气能对付我们么！”夜莺冰冷的声音罕见地显出焦急。

主动发起的强制共情，怨气的平衡被打破。一股杀气进入这恨意对垒的战场。

国仇家恨，杀，是为了护住自己身后的妻儿老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一场战争，大量的杀意与求生欲混杂着，哀鸿遍野，白骨遍地。

挣扎求活，而渐生嗔痴怨憎，仇恨骤生，而引出滔天杀怒！

这上古战场的浓烈杀意本叫嚣着于封印前往复徘徊，此时仿佛发现新的目标，霎时间改变原本的流动走向，蜂拥而至！

眼中的血光更甚，他咧开嘴，无声却又张狂的露出一个笑容。正前方的怨气一扫而空，仿佛在这怨气的鸿沟中开辟了一条道路。

封印就在前方。

他缓步走过去，七步，五步……

笑容在扩大，越发显得狰狞。

三步……两步……

温狗……都应该是个什么死法好呢？

一步……

“住手！”

“住手！！”

神识中的，身后的，数个声音惊惶响起。

怎么，你们不想一起出去么？不是要复仇么？

不出去，如何复仇？如何赶尽杀绝？！

手掌终是贴在最内层的封印之上。

残破久远的符文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破败不堪，然而无形的力量依旧挡在那里，甫一接触，沛然之力便席卷而来，带着与所有怨气不同的死寂与空茫。

小楼众鬼爱惜羽毛，尚未被魏无羡喧宾夺主的怨气纷纷退却，却是独属于安安的枉死怨气躁动起来，携卷刚刚炼化还在不断涌入体内的杀意，顺着早已残破不堪的筋脉汇聚双手，拦住了几乎可以在瞬间将众鬼与神识吞噬殆尽的力量。

“你……你这个疯子，你知道这个封印是什么？我们的意识消散，你以为你就能活得了吗？！！”

“快撤手！我们认输便是……快撤手！”

“呵呵……哈……哈哈哈哈！”

猖狂恣意的笑声终于脱口而出，魏无羡非但没有听这些嘈杂的求饶声，反而更进一步，手臂几乎要穿透这个无形的屏障！

困于体内的庞杂怨气不得不任由身体的主人调遣，纷纷涌上双臂、溢出体外与封印相抗，周边白骨“咯咯”作响，挣动着身躯，前赴后继堆在了无形的屏障之上！

众女鬼纷纷放弃自身怨气的掌控，想要逃离而出，却苦于一直与身体主人的神识纠缠不清，此时萌生退意，反被那神识抓住机会反击，强行共鸣体验着那场莲花坞屠戮之夜，化金丹，被追杀，一次次被逼入绝境，一次次死里逃生……一幕幕刻骨铭心！

“……放过她们吧……”是红鸾的声音，她在这强制的共情中尚能保持神智，却也失去了初见时的从容：“她们生前已足够不幸，化作厉鬼修成灵识更为不易……罪魁祸首只我一人而已，放过她们吧……”

“……放过？”魏无羡大笑，仿佛听到什么最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