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莘渔点点头，应道，“嗯，刚接的调令，吴阁老批的。”

郑妤荞捋了捋发丝，再长舒一口气，眼神凝重地朝裴莘渔问道，“你喜欢徐师兄吗？”

“啊？”裴莘渔稍愣了一下，正准备回答，却被郑妤荞打断，“算了，说这些作什么，徐师兄喜欢谁是他的事，”说着自嘲般一笑，“莘渔，你命真好……不过……”

“怎么了？妤荞？”裴莘渔见郑妤荞说得感慨，一时疑惑，猜测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但又不好直接询问。

郑妤荞微微晃了晃脑袋，“没什么，我可能不会在都镇司供职了。南唐娄亭侯钱白谙派人到郑家提亲，我父亲应下了，过几日就要去唐国了，过来跟你道个别。”

云熙八年那一届的稷宫学子中，郑妤荞最嫉恨的是裴莘渔，最佩服的也是裴莘渔，这个裴阀庶出的女儿天赋算不得高，仅仅只开了四条主脉和六十余条支脉，但硬是凭着她的恒心和韧劲，走到了所有人的前头。甚至于，还赢得了徐师兄的爱慕。

她们那几届的世家女学子，有许多人都倾慕徐师兄这样温文尔雅、体贴关怀的寒门天骄，也有许多人都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跳出门阀与世家的桎梏、嫁给自己所爱的人，可到最后，破境入虚掌握自己命运的寥寥无几，被徐师兄属意的，也竟只有这个裴阀的庶女。

门阀世家给予了她们高贵的身份，可也给她们套上了难以打破的枷锁。

联姻，服从，一切为了家族……

虚境之下，她们的命，连一些州郡豪族、乃至于寒门庶子都不如。

而她郑妤荞，现如今，也要为了家族的赓续，牺牲自己这个“小我”了。

裴莘渔猜不透郑妤荞心中的想法，这位自小被告知可能要入宫的世家娇女，竟突然选择嫁给南唐三大世家的一位年过五旬的家主。

虽说钱白谙是南唐有数的“年轻有为”的虚境上阶强者，也可算作唐皇云莛、归元剑宗宗主郭屏之下的南唐武道领军人物，且还未娶立正妻，郑妤荞嫁与他也不算辱没了身份。

可那娄亭侯与郑妤荞的年纪，好像差了二十岁不止，这在裴莘渔看来，对郑妤荞是有些委屈的。这个明明已经破境入虚，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女子，为什么还要作出这样的选择？

而且郑家立足大夏庐阳郡千余年，已经走到了大夏皇朝上品第一世家的高位，为什么要把郑妤荞嫁到南唐？

“那，恭喜了啊。”一堆杂念涌入，让裴莘渔思绪有些凌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又觉得郑妤荞突然跑过来找她说这些，难免有些怪怪的。

郑妤荞还是一张冰冷的脸，盯着裴莘渔，突然又说道，“郑家是靠天书‘河图’起的家，星命之道虽比不过钦天司，但天衍之术绝对比他们要强。”见裴莘渔懵懂疑惑，郑妤荞微眯着眼，神情凝重说道，“莘渔，天道有变，变数在你，万事小心！”

说完这话，郑妤荞也不管裴莘渔信她还是不信，转身便离了洛黛山而去。

这寂寂深幽的黑夜，留给裴莘渔的，只剩下疑惑，与莫名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