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遇声线冷冽，配上这诗无端生起一股肃杀之感。然而林楚若听完却笑了：“通敌的，不会是他。”

萧遇挑眉：“诗里有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就是一个能提前准备的万菊宴都要搜肠刮肚找诗来抄的，哪有那个脑子当间谍，还在诗句里加暗号。

但这话她是不能明说出来，只得胡诌：“直觉，我信得过他的人品。而且你看，他把帝京称作长安，寓意希望大昭长治久安，这么一个热爱祖国的人，能干出通敌叛国的事儿吗？而且你们也说了，他是个大才子，那试问有哪个聪明才子会把带暗号的诗在万菊宴上呈交给陛下呢？自大也得有个限度，你们看他是那种大胆狂妄的人吗？”

一干人听了她的话，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秦御抱肩沉吟道：“若这么说，那供出他的小太监就很是可疑了。”

萧遇点头：“那人押到天牢后迟迟不肯松口，齐景尘入狱后他就突然想通了。他在天牢消息闭塞，按理说供出的名字必然是幕后主使。可现在看来，应是宫中另有内鬼通风报信，为的就是将齐景尘罪名坐实，当个替罪羊。”

“这内鬼，”萧远微蹙着眉，嗓音温润，“不好抓。”

“嗯，捉齐景尘那夜阵仗太大，又是在人群密集的烟淮河，知晓此事的人太多太杂。而天牢里狱卒一个时辰一换岗，这么些日子过去，谁透的消息更是难查。”秦御淡声道。

林楚若垂着眼想了一会儿：“如果抓不到栽赃陷害的，那我们就从自证清白上入手。” br />

萧遇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犹豫了下还是将冷水泼了出去：“没有动机这个解释并不能打消父皇的疑虑。”

林楚若道：“那，如果能证明这诗不是他写的，或是他写的时候，西罗早已出兵了呢？这是不是能证明他和此事无关？”

“你这说得简单，”杨汶听完他们一番话，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要那么好证，齐小副院不自己就证出来了。再说大昭除了他，还有谁能写出那样的诗啊？论时候儿，咱们又没亲眼瞧见他写那菊花儿诗。”

话者无意，听者有心。

“杨汶！”林楚若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怎、怎么啦？我、我又没说错……”杨汶被她一叫，惊得结结巴巴道。

“你没错，你简直是个天才！”林楚若镇静下来，“我刚刚还在想去盘点下他相熟的印书坊，挨个查问他有没有交过最新的诗集，你这么一说倒是点醒我了。”

“啊？”杨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楚寒已然起身：“但若真交过，在印书坊留过底，齐小副院应早就将此事报上了，不至于现在还没动静。”

“那、那就像我说的没戏了吗？”杨汶不解地问，“你还要出去干嘛？”

说话时林楚寒已走到房门口，微别过头道：“再查一遍以防万一，若是齐小副院被吓傻忘记了，我们也好替他呈供。”

“你刚刚不是说我们没亲眼瞧见他写，”林楚若瞥了眼依旧呆愣的杨汶，“可他天天在书院待着，学子众多，说不定写的时候还真有人看见了。”

杨汶这才反应过来：“那还等什么！快回书院呐！”

林楚若点点头：“回书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需要见他一面，这样或许比你们挨个盘问来得快。”

说着她便要往外走，萧遇一把拉住她，眸色晦暗不明：“等等，乔装下，用我的令牌混进去。”

林楚若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她跟齐景尘算亲人，为他冒险无可厚非。而萧遇跟他至多算个普通朋友，就这样将自己推到帝王怀疑的漩涡中心，值得吗？

她脸上神色太过明显，萧遇扯了扯唇，露出一个不甚在意的笑来：“放心，孤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

*

天牢内。

挂在墙面上的火架透着惨淡的昏黄，这点微弱的光芒在浓重压抑的黑暗中宛如细小的石子没入平湖，激不起半点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