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宁雪渊自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对她恩重如山之人，一个是救了她性命的白焕，一个是给了她容身之处的元耀南。

因为白焕的事，她曾怨过元耀南，恨他不为师兄报仇雪恨，恨他只知道修炼灵术不问世事。现在想想，很多事情，她当时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怨怼在师父身上。

后来，她出了海鸣谷，听闻过一些她师父的事。

据传大剑圣元耀南有一外号为“镇山神”，当年西面强国丛国想要跨越雍和山，吞并羲国，帅了千万凤葵军席卷而来。先先代帝王和赫孟章苦守关隘，伤亡惨重。眼看要国破家亡，海鸣谷出一神人，使得灵术出神入化，操弄雍和山风雨，将丛国的凤葵军阻隔在山北。

久攻不破，疲倦不堪，丛国才不得不退兵。先先代帝王问他想要何等封赏，元耀南一眼相中其长子，也就是后来的先帝白焕，将他带走，收做了徒弟。海鸣谷与白家就此紧密相连。

想来，失去白焕最心痛的，应该是师父才是。

他不愿为白焕复仇，不愿插手羲国的俗务，到底是为什么呢？

元耀南的灵兴殿，是宁雪渊选的。她知道老人家喜欢幽静，便挑了这处被细竹围绕的殿宇。

肖枫陪着她一起踏入殿内，这宁雪渊还没看清人呢，便扑通跪地深深埋头认错，“师父徒儿错了！”

肖枫不禁暗暗为这个鬼机灵的师妹捏把汗，十年不见，灵术一点没有长进，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呵，老夫承受不起，我元耀南可没有一位身居高位，做了地官司徒的徒弟。”

烛火之下，元耀南那银白的头发和胡子染得火红，仿佛被气得着了火似的。

宁雪渊深深再往下一叩首，带着哭腔，“师父不认徒弟，是徒弟的错，可徒弟不能不认师父，雪渊依旧谨记师父教诲，一日不敢忘了海鸣谷。”

“呸，你记得为师，能十年来音信全无？你记得为师，能今儿在殿上躲着我走？你记得为师，还非得肖枫师兄请你，你才来见我？没良心的！”

元耀南向来儒雅，可见着心爱的小徒弟，就气地吹胡子瞪眼睛，下来揪着宁雪渊的耳朵，指着她那一身男儿装，捶胸顿足。

“你要是记得为师，为师哪条规矩教你装成这样出来骗人！好好的女儿家，好好的女儿家！”

宁雪渊见元耀南气都快要不顺了，赶紧伸手送灵力去熨平他。

元耀南才不稀得宁雪渊这点卖好，反手就把宁雪渊身上的伪装灵术给解了，对肖枫道，“去，把她关起来，等灵术比试之后，带回海鸣谷。”

肖枫愣了一愣，也不敢接茬，宁雪渊一蹦三尺高，“师父，别啊，师父，我错了师父，陛下命我主持这灵术比试，我要是无端消失了，一定会出乱子的。”

“少诓为师，没了你让别人做就是，明儿我便去跟陛下说，我看中你了，要带你回谷。”元耀南非常执拗，他才不管这些弯弯绕，就是要把宁雪渊弄走。

“师父，我答应白焕师兄要护白樾周全，我不能走。”宁雪渊使了灵术巧妙挣脱了元耀南，连忙再跪下，“您不也是为了白樾而来吗？”

元耀南沉默了，他这次来，的确是为白樾而来。

他曾在白焕死后来探望过白樾，他早就知道白樾的痴傻只是伪装。这次在海鸣谷听闻明嘉王伏法经过，晓得白樾已经将皇位道路上最大的敌人给搬开，也知道这背后的绝佳功臣是宁雪渊。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担心。

“明嘉王死了，你仇已经报了，白樾身边有的是人保护他，不缺你一个，你再这样下去，灵潭迟早要崩坏。”

元耀南方才抓着宁雪渊的时候已经探过她的身体。

灵潭是灵人灵力的来源，像是一个生生不息的泉眼，它供给了所有灵术所需要的力量。然而宁雪渊那个可以伪装成男人的灵术名叫“鲛梦”，是上古时期一位高阶灵术士为了模拟沙鲛族人转换性别的能力，而创造的灵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