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韫之离开登华殿的时候，没走多远，目光所及之处那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阿韫！”叶凝霜这便奔跑着，丝毫顾不得宫里还有旁人，一把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见他脸色更是苍白憔悴，便挽着他的手臂，再次让他靠着自己的身子，“方才他和你说什么了？”叶凝霜方才正在皇后上官云音宫中与她闲话家常，得知秦韫之从登华殿出来了，这便顾不得什么规矩，一路小跑过来寻他。

“没什么，陛下就是询问了一下我在军营这一年来的见闻。”秦韫之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眼中溢满了温柔，他知道叶凝霜得知实情必然会发怒，现下还在宫中，故而没有对她说出实情，准备等回了府，再慢慢告知于她。

“真的？”叶凝霜将信将疑，她知晓萧启宸一向多疑好猜忌，这下心中也有几分不安，但想到宫中耳目众多，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秦督主，皇帝哥哥方才同你说什么了？”这会儿候在殿外不远处的五公主萧和婥也问道。

“没什么，外面风大，公主早些回宫吧。”秦韫之道，语气温柔。

秋日碧空如洗，天高云淡，今日虽是个晴朗天气，但红墙下，几片枯叶零落如斯，风吹在身上仍是有几分凉意，秦韫之止不住又开始咳嗽起来。

“阿韫！”叶凝霜这下又有些急了，忙伸手轻抚他的后背。

“婥儿知道了，秦督主，你快回府休息吧，等身子好些了，回宫时，别忘了……”萧和婥缓缓道，神色间带上了一丝难过、些许心痛，说到最后，眼中却带上了几分期待。

“别忘了什么？”秦韫之问道，此时，他已经预感到，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在宫里的最后一天了。

“没……没什么，你多保重身子吧。”萧和婥缓缓道。

“臣这便回去了，公主，多保重。”秦韫之这便向萧和婥行礼，起身的时候，险些站立不稳，叶凝霜太熟悉他的身子了，一下便扶住了他。

“我都说了，别这么多礼数。”萧和婥有些失望，原是想伸手搀扶他一下，但望着秦韫之身侧与他十分登对的美丽女子，不禁意识到，曾经拿他当哥哥，如玩伴一般亲近开心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告别萧和婥后，二人便离宫，上了马车。

“我这身子……拖累你了。”秦韫之闻言，心中感动，却又开始难过起来，自己如今这般，身子全然无法自理，又丢了东厂提督之位，以后便只是她的负担了。

“便是拖累，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如果有下辈子，霜儿还想被你这么拖累，”叶凝霜说着，又在他颊边轻啄了一下，“这阵子，阿韫可以不再去宫里了么？你这身子，还要多养养，现在就别去东厂了。”叶凝霜想到他今日拖着这样的身子一路走到登华殿就心疼不已。

“霜儿……从今日起，为夫就不再是……东厂提督了。”这下已然出宫，秦韫之便说了实话，他此刻心里头说不上来是怎样一番滋味，若说失落心寒，这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已是顾不得计较这些利害得失；若说是久违地轻松，可心里又空落落的，这么具残躯，从前还有东厂提督的身份撑着，从现在开始，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怎么回事？！”叶凝霜惊道，语气开始激动起来。

“陛下，撤去了我东厂提督的职位。没事的，我现在身子也不好……无官一身轻，以后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养病，可以陪着你和娘了。”秦韫之一面缓缓道，一面温柔地轻抚了抚她柔顺的青丝，发间的芬芳令他沉醉，就如即将枯萎凋零的花，贪恋着最后的雨露甘霖。

“他凭什么？你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他，他凭什么撤你的职？！”叶凝霜气得浑身颤抖，但心里更多的是委屈和心痛，她知道，他这辈子所做的一切皆是为此人忙活，身子都成了这样，到头来，就换来撤职？！

“傻丫头……别生气了，以后我不再是东厂提督了……你可别……嫌弃我才是……”秦韫之说话又开始吃力起来，胸口又闷又痛，头晕晕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