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实的表情，还是他虚假的面具。海瑟尔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他在亚特兰蒂斯长大，这里是全联邦的政治中心，注定了也会有全联邦最多的虚伪政客。这些人天生狡诈，话术一流，擅长玩弄人心。秦昭不是他们中最特别的。

但海瑟尔只选择了向秦昭低头，他惊人的直觉和秦昭的暗示都在其中发挥了作用，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去找那些位高权重，同他父亲一辈的叔叔伯伯们，只能等来毫不客气的利用，或许还有语焉不详的让他“等等”。

海瑟尔不想再等，他已经等丢了自己的丈夫，等丢了自己的父亲，他得找一个不会让自己等待的人。

他锁定了秦昭。

海瑟尔曾经仰望过秦昭。

这位学长比他大四届，每次都刚好踩着他进校园的点升到最高年级，留下一地的传说供学弟学妹们仰望。图兰中学时期，秦昭是老师口中教过最好的学生，图兰大学时期，他又是学校论坛上换身衣服都能上热帖的风云人物。

曼森家跟秦家同属首都亚特兰蒂斯的名流圈，来往很多，海瑟尔才因此能在秦昭身边的圈子里有些存在感，但他们年龄差了几岁，圈子也就差了一代，海瑟尔平时在社交上也不大用力，个性也不强，和秦昭的交集非常少，也就是聚会的时候能讲上两句话，喝一杯酒的那种，基本喊声哥哥就到了顶。

秦昭对于他们这一届的图兰学生来说，就像天上的月亮，他的美好不具备攻击性，但谁都不能忽视他。

现在，天上的月亮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向他伸出了手，微笑，仿佛在不停地诱导他：“我知道很多”“我能够帮你”。

“别恭维我，海瑟尔，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秦昭说。

“这是真心话。”海瑟尔讲的很认真，“学长，只要你帮我，帮我搞清楚这一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秦昭注视着海瑟尔的眼睛，他们四目相对：“我不是慈善家，做事当然是有我的目的，但是小学弟，你只是口头上说自己会付出一切，然而你的一切都有什么？你的筹码又在哪里呢？”

他不等海瑟尔说话，又道：“我知道你继承了很大一笔财富，但金钱，我并不感兴趣。你在历史研究上很有建树，和廖和泽关系不错，但我用不到——学弟，把这当成学长教你的第一课吧，在谈判之前，要先知道对方想要什么，自己都有什么。”

“我……”

海瑟尔和他对视，他在秦昭漆黑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看起来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兽。

他瞬间坐直了身体，勉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正常一点，像个能撑起来的人，而不是一个要靠别人发善心施舍的小可怜。

“我并不知道学长想要什么，”他说，“但如果学者是自己所说的那种人，我这里一定有某样事物——有某种东西，是你感兴趣的，不是吗？”

秦昭没有说话。

海瑟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心里打鼓，但还是尽力地补充完整了自己的理由：“学长那天在研究所门口碰到我时，似乎就在对我暗示薄祈熠会做些什么了，不过我当时没有听懂。假如这一次不是，那么后来，我们在曼森庄园门口碰面，那一次你说替你向薄祈熠问好，总不会是我的错觉。”

他们在曼森庄园门口遇上的时候，海瑟尔还在疑惑，秦昭明明不是主管NRB的助理部长，当时却在现场发号施令，而NRB的人都很听他的话。

现在想来，那会儿秦昭大概就已经接管了NRB，而海瑟尔不关注财政部内部的事情，自然就不知道，只把他当成了前来凑数的财政部官员。

他强装镇定的模样大概是有点好笑，秦昭的黑眸又弯了起来，话音里也带着笑意：“不是你的错觉。”

他承认就好。

海瑟尔松了一口气，立刻接话：“所以学长想要什么？”

“你姓曼森，学弟，”秦昭提醒他，“以防你不知道的话，容我提醒你，这是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姓氏。”

“但我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