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子重新换了屋子里的熏香，告诉病卧在床的产屋敷现任家主产屋敷光司说少爷婚礼的日子定了。

产屋敷光司总是说用来遮掩病体腐朽气息的熏香大可以省了去，虽然常言先成家再立业的原因并没有将当主一位正式交与尚未成婚的儿子，可几乎所有的事务他都无心也无力再处置，全部由儿子和藤子接了手，如此，除了藤子也并不会有人再来他病榻前触霉头了。

藤子满口拒绝，一切照常，直言这屋里的味道她是闻惯了不假，不过闻惯了也不爱闻。

此刻产屋敷光司一言不发的听她头头是道的分析了半天吉日挑选的种种忌讳，突然哑着嗓子开口：“耀哉那孩子，穿上礼服后看上去如何？”

藤子正大谈特谈近年来阳历同阴历间择日的优劣取舍，骤然被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婚礼前他必然会过来见您的。”

产屋敷光司却很轻微的摇了头。

“藤子，和我说说吧。”

藤子垂眼看他片刻，也觉得对于一个盲人而言见面不见面意义不大，略一思索，开始同他讲礼服是请何方的老资历裁缝定下的做工款式，这位享有盛名的裁缝和名声一样大的是脾气，有钱也难请他出山，要不是看了她川萝家大小姐的情分是绝不肯赏光的，又说了面料上选用的细绢和棉麻质量何等百里挑一，就连黑缎子在太阳下也隐隐泛着雪青的光。

她如此结的尾：“少爷的模样没的说，再好的衣服穿他身上也没什么可提的。”

产屋敷光司嗓子里含混的笑了一声，笑完静静的歇了一会儿，又问：“队里其他事情如何？”

藤子今天来的一大主要任务，便是预备了要告状。产屋敷光司既然主动问起，倒省了她很多铺垫的口舌。

她从头开始讲：“账本上有几页纸不对，新旧上有些许偏差，线订的本子怕是被人拆过一遭，我本以为多半是又是手底下的人动了点什么歪心思，少爷是新手，产屋敷家生意运转的数目又大，想连蒙带骗赚点油水不新鲜，便同少爷讲账目对不上，要他自己理一理，你猜如何，他打了半天算盘，告诉我什么问题都没有。”

“耀哉没有瞧出来？”

“耀哉少爷的本事比您料想得强的多。”

产屋敷光司听语气实在听不出藤子是想夸还是想损自己的儿子，只能道：“对，他也大了。”

“他装糊涂，我总不能也糊里糊涂就这么算了，从上到下查了一遍，才发现原来是他自己调了几笔款子，金额很可观，虽然倒也没有大到让您与我心疼的程度，只是去向就有意思了，这钱全部流到了一家浅草的小诊所。”藤子下了定论，“看来，他是暗中和这诊所的主人合作呢。”

产屋敷光司低声说：“也好，合作对象多一些没有坏处。”

“什么样的能人异士非得遮遮掩掩不能让我知道了去？”

其实不必藤子继续说，产屋敷光司心里头也模糊的有了猜测。

因为有了猜测，他并不贸然开口，要听听藤子究竟摸到了哪一步。

藤子果然已经打探出了无数疑点：“差去打听的人回我信讲了，那小诊所里的成员统共一男一女，无论白天黑夜绝不轻易出诊。”

产屋敷光司心里彻底有数了，可如此他更不好表态，不赞许藤子和不赞许儿子没什么不同，反正遭殃的都是自己儿子。

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儿，产屋敷光司最后做了个中立的发言：“你之后怎么打算？”

他十分恰当的留了一片空白，是要藤子自由发言的意思。

藤子几十句话都预备好了，立刻挑了最关键的一句不假思索道：“我怎么能允许鬼杀队下一任当主大人同恶鬼合作，这真是……”这几十句话到底没派上用场，因为她一时间感于这世上着实无语句足以形容同鬼合作的荒谬惊悚。

产屋敷光司并不意外藤子的反应，却忍不住感慨了：“他一向很有自己的主意。”

“从小就这样，”藤子做了预言，“他下一步怕不是要把鬼领到宅子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