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别扭地握笔，在练习本上写写划划。

我靠在门边喘了几口气，才走过去。

他像以往那样抬头随意看我一眼，却愣愣怔住。

房间弥漫着淡淡湿气，我在床前停住，低下头一颗颗地扯开大棉服的暗扣，“乓乓乓”，清脆地解扣声在房间内格外清晰。

阿泽深不见底的瞳孔缩了缩。

我把手伸进胸口，缓缓地拉出里面的书包。

书包表面已湿透，我拉开链子，把里面的书本和练习册一一递给他。

“阿泽，你快看看我抄的笔记字糊了没？”

他表情古怪地瞪了我一会儿，才翻开其中一两本，没有回答。

有些着急，我倾身去看书上的字迹。大部分字是清楚的，不过书页边缘的好些笔记还是花了。

我懊恼起来。

“啪。”一颗豆大的水滴顺着我额间的湿发滴到书页上，水珠渗入深蓝色的钢笔字中，一点一点，晕开，模糊。

我一慌，想用袖子去擦，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已像在水中泡过一样。于是，我拉起阿泽的衣袖，试图抹干书面上那滴水渍。

窗外，一片漆黑，万家灯火掩匿在雨的幕帘之下，看不真切。

屋内，淡黄的灯光铺洒在阿泽的发顶，面颊，轻柔而富有光泽。

他眉头微紧，灯光又顺着他的眉骨投射到长长的睫毛。此刻，他正安静地注视着我，眼眸里，是我那张湿漉漉的脸，还有浩海流沙。

四目相对，世界仿佛被谁按上了静音键，他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带走了我额前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

我的心刹那也下起了雨，滂沱无尽。

不知隔了多久，几秒，或是几分钟，我缓缓站直身，胡乱拨开额前濡湿的发，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

阿泽的眼神恍了恍，原本抿着的唇似要开启，我抢先说：“物理课本里夹了一张试卷，眼镜兄说是你们班的随堂测验。”

他垂下眼，抽出试卷，淡淡应声，“嗯。”

“那我先回家把这身衣服洗了。笔记有什么看不清的你待会儿再跟我说，如果我想不起来明天再借眼镜兄的笔记看看。”

我拿起书包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闪到他面前。

“阿泽，问你个问题。”

“什么”他抬眼望我。

“镁和硫酸锌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生成锌和硫酸镁。”他随口说。

我眯起眼，“没了？”

他顿了一下，“只是个置换反应。”

我狡黠地笑了，举起食指朝他摇摇:“我们化学老师说要将知识融于生活的方方面面。”

阿泽似乎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半晌，蹙眉问，“答案是什么？”

我仰仰下巴，像个老夫子般，严肃地公布答案。

“你的美带走了我的心。”

阿泽：“…”